斯德尔领着卡纳尔与叶歌一起走进仓库里。虽然外面还下着小雨,但仓库里却相当干燥,而且还有些闷。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火药味,大大小小的箱子整齐地堆砌在不同的区域。偶尔有几个成员走过,从中搬走一两个贴着标签的箱子往仓库更深处走去。

“在过往的数十,数百年中,罗德度过了太过漫长的平静。哪怕偶有波折,也不至于危及到所有人。有人的牺牲被遗忘,有人的牺牲被铭记,但所有人都逐渐沉溺在平稳的安逸中,忘却了本该属于我们贵族的所有荣誉。”斯德尔对着卡纳尔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仪,“卡纳尔,你的眼里有着与那些贵族不一样的光。所以我才选中了你,想要和你合作。”

“……你确定不是为了那张图纸?”卡纳尔微微一愣,下意识反问道。

“当然不是。那种东西,只要我想要,随时都可以从别人手里得到。但它只有从你……或者说,从你们手里得到才是有意义的。”斯德尔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叶歌一眼,“是你们亲手开启了这个时代。往日的荣光即将在我们身上重现。”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卡纳尔摇了摇头,转头打量着这个巨大的仓库。他大概能猜到这里藏着些什么,却不敢确定到底有多少。咖啡、香料、火药……所有走私的货物都藏匿在这个仓库里,再由那些对卡伦家族绝对忠诚的成员运往码头,装到开往各地的船只上。

“只要是变革,就会带来争端。唯有暴力才能平息争端本身,并带来新的秩序。贵族所代表的正义本该如此。”斯德尔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由仁慈与虚伪粉饰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唯有力量与利益才能决定我们的地位。所以,我才会向卡杜拉大量地贩卖火药和枪支,放在这个仓库里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你们家这是在玩火!”虽然卡纳尔已经尽可能地作出最大胆的猜测,可他还是发现自己有些小瞧了斯德尔。他终究不是葛林家族的继承人,再加上平时接触的人也多是葛林家族的拥趸,所以对于许多暗地里的事情并不算了解。要是他知道真相是这样,就算打死他也不可能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现在,我们已经共享了这个秘密。”斯德尔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把仓库的大门关好,“罗德有价值的商品实在太多了,就算是安德罗斯城的奥古斯执政官也不过是向我们采购了其中一部分而已。作为回报,他们家族也会支付给我们大量的商品和货币……甚至是卡杜拉的奴隶。这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交易。”

“这要是被贵族议会和国王陛下知道了,可是要判处死刑的,就连你的家族也会受到牵连。这可是死罪!”卡纳尔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涸。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里慌得要死。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陷入到慌乱时,下意识又往身旁看了一眼,看到叶歌依旧是平时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时,卡纳尔才恢复了镇定,不断在心中告诉着自己要冷静下来。

不过叶歌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安抚卡纳尔了,因为他已经发现了一件更要命的事情,脸上的平静也只是为了掩饰住内心的震惊才下意识摆出来的伪装。就在刚才,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股无由的愤怒在燃烧着,好似要将空气中的火药味全部点燃。

索菲就在这里。他如此确信着。

“所以,只要不说出去就行了。”斯德尔走上前,随手打开其中一个箱子,从里面挑出来一把火药枪,熟练地给枪支填好子弹,最后交到卡纳尔手里,轻声说道:“卡纳尔,你应该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无论是为了反抗,抑或是保护自己。和我合作并没有什么坏处。”

“……你到底想说什么?”卡纳尔拿起斯德尔递过来的手枪,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帮个忙而已。放松,卡纳尔,我们才是朋友不是么?”斯德尔笑了笑。但还没等他说出自己的请求,身后的仓库忽然变得有些混乱,好像有好几个箱子一下子被推倒了,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斯德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也停了下来,有些不满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加文,道:“怎么回事?”

“我去问问。”加文冷汗都要留下来了,匆匆忙忙地朝仓库内跑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小声地附耳对斯德尔说了些什么。

“……抱歉,我可能需要稍微失陪一下。”斯德尔深吸口气,勉强压抑住那肉眼可见的愤怒,对一旁的女仆道:“帮我招待一下客人,我马上就回来。”

随后,斯德尔便带着加文匆匆地往仓库深处走去,连带着还叫走了大量的帮派成员。留下的女仆则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好似是负责看守这个两个人,不让他们轻易离开仓库。

“他怎么了?”卡纳尔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疑惑。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斯德尔突然丢下他俩不管,然后还要带着那么多人去仓库深处。难道是仓库后头起火了吗?但就算是救火应该也不需要斯德尔亲自上阵啊。

“不知道。要不一起去看看?”叶歌提议道。

其实他现在更想让卡纳尔先回去,自己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但门口守着的女仆恐怕不会轻易放他们走,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叶歌走进仓库深处。更何况,就算把守门的女仆打倒也没用,现在整个码头都已经戒严了,逃出去也会马上被抓回来。

“抱歉,在少爷回来之前,麻烦两位在这里稍等片刻。”女仆听到两人的谈话,轻声说道。

“好吧。看样子是只能先在这里等了。”卡纳尔耸了耸肩,随手把手里的火枪放回箱子里,但表情并没有轻松多少。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卡伦家族的秘密,斯德尔不可能轻易放他们走,最起码也需要他交待出一些把柄,好让双方的合作成立——刚才递枪给他就是这个意思。但卡纳尔不愿意深想,斯德尔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

“卡纳尔,你还记得以前你被安德莉亚女士责罚的情形吗。”叶歌从口袋里拿出那本黑书,一边翻着一边说道。他好像是无意中提起这个话题,脸上满是不在乎的表情。

“被姐姐责罚?”卡纳尔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哦,你是说被关在房间里一个星期不准出门的那次吗。好像确实有过这样的事情。”

“……请两位不要作出多余的举动。”女仆好像意识到两人想要逃跑了,赶紧上前说道。

“那时候,你总是恳求我想办法帮你瞒过安德莉亚女士。但安德莉亚女士特意安排了两个守卫二十四小时看守着你,想要逃出房间就必须先骗过那两个守卫,还不能让他们去向你姐姐打报告。”叶歌打了个响指,轻声咏唱道:“伟大的母神啊,请平息我们心中的怒火,令那些不能安眠的人陷入长眠吧。三阶神术,安眠术。”

女仆还没冲上来,便被安眠术所影响,陷入了一瞬间的恍惚。她并非不能抵抗这样的神术,事实上这种直接影响受术者精神的神术都有前置条件,一旦遭遇到精神上的抵抗很容易就会失效。但叶歌并不是普通的牧师,他手里的黑书自然也不是因为忘记了“唱词”才特意翻开来的。

这本由阿卡莉亚送到他手里的黑书除了是建立双方交流的通道以外,本身还是一件具有特殊效果的施法道具——牧师们一般都将这些特别的施法道具称作“遗物”。这些遗物过去都是由神明所创造,又或者与神明有着间接的关系,所以才会拥有着不同的能力。

人类无法制作遗物,也不能理解遗物的构造,甚至不能损坏遗物本身,所以大部分的遗物现今都由中央教堂保管着——特别是与圣母玛利亚有关的遗物。而剩下的要么是由皇室或者是贵族收藏起来,要么就是还埋藏在地底下,尚未被发掘出来。

哪怕叶歌还不知道这本黑书真正的名字,但也不妨碍他借用这本黑书的力量。借用黑书释放的一切魔法与神术都会无视条件生效,而且只要掌握着正确的“施法条件”与“施法方式”就一定能完成施法,否则之前那几次他还真没那么轻松就能让陷入暴怒的索菲平静下来。

本来叶歌是不喜欢用这本黑书来施法的,因为那样会进一步加深他和阿卡莉亚的关系。但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了,他必须尽快放倒这个女仆,然后让卡纳尔逃出这个鬼地方。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已经不敢去想象,也无法想象了。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在使用过这个能力后,叶歌耳边忽然响起了那个声音。

那个他已经等待许久,却一直没有回应的声音。

【铭记我的力量吧……你会用到它的】

【这是,阿卡莉亚的智慧】

【至于这本书的名字,很快就会对你解锁了】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惊喜,希望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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