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老张。”
虽然有点意外，但苏淼还是打了声招呼。
被称作老张的男人眉头紧皱，似乎不喜欢苏淼这么称呼自己。
莉莉安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越看越觉得眼熟。
过了几秒钟，这位血族少女才回想起这张脸的名字。
“张游天？”
ZYT。
南方赛区公认的第一辅助。
江湖人称张队、张老板。
说起来，ZYT目前效力的俱乐部基地就在市中心附近，离这里不远。
会在这里遇到，也不算很意外。
“这位是？”张游天的目光落在莉莉安身上。
“我朋友。”苏淼喝了口汽水，回答道。
“人类和血族交朋友……挺少见。”
“还好吧，很少见吗？”
“生物钟差距太大了，活动时间重合基本不会超过四个小时。”
“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
苏淼呵呵一笑：“我们这种夜猫子跟血族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毕竟在当上职业选手之前，大家都是一帮臭打游戏的。
熬夜通宵这种事可没少做。
张游天却只是盯了苏淼一眼：“是【你们】，别把我算进去。”
苏笑了笑：“怎么？最近在调生物钟啊？”
“毕竟快出去打比赛了，不调不行。”
说着，张游天坐了下来。
因为烧烤摊现在只由老板一人在经营，而老板这时正在店内打电话。
所以张游天决定等老板出来再点单。
苏淼看出张游天也是来这整夜宵的，打趣道：“说是要调生物钟，这都凌晨了，还出来吃东西？”
“刚训练完，出来补充点能量而已。”张游天看着苏淼，“所以，你到底在这里干什么？”
“吃烧烤啊。”苏淼的回答理所当然。
张游天看着苏淼，心想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淼只是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
过了会儿，张游天长叹口气，声音淡漠：“我听别人说你回了老家。”
“别人，哪位？”
“AA那边的消息。”
“消息不够灵通啊，我最近又回来了。”
“看出来了。”
张游天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
然后这位传奇队长用平静的语气再度开口——
“打算什么时候发布复出声明？”
复出。
听到这两个字，莉莉安的瞳孔微微震动。
她转头看向苏淼。
“我可没说过我要复出。”苏淼拿起一根羊肉串，表情还是很随意。
“你刚才不是说你回来了？”
“我说的是回到市内住……你这联想能力丰富过头了。”
“你觉得我会信吗？”
说完，张游天从苏淼面前的盘子里拿了一根羊肉串过去。
“强抢？”
张游天淡淡说道：“等会你从我点的那份里拿。”
苏淼看着这位老对手，继续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还没打算复出。”
“是现在没有还是以后都没有？”张游天淡道。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苏淼反问。
一时间，张游天久久没有说话。
莉莉安在旁边听着看着，自顾自地喝着血浆，找不到插嘴的空隙。
毕竟苏淼和张游天是熟识，自己和张游天则是第一次见面。
她又不是白小白那样神经粗条的自来熟，不会随随便便就开口套近乎。
正当莉莉安这么想的时候，张游天反而看向了她。
锐利的目光在莉莉安身上扫过，张游天很快就皱起眉头。
熟悉张游天的苏淼知道，每当张游天沉默并锁眉的时候，往往都是在进行深度思考，而通常这份思考开花结果后，他都会说出些惊为天人的话。
这次似乎也一样。
张游天抿了下嘴唇，旋即目光重新落回到苏淼身上。
俱乐部内的传言、在这里遇到苏淼的意外、苏淼身边这位有点眼熟的女性、最近社区内吵的沸沸扬扬的话题……
多种要素这一刻在张游天的脑海中纷飞，如同推理剧里的侦探拼凑线索那样，张游天迅速将各种信息整合起来。
最后自然而然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是打算去T国做变性手术然后变身电竞偶像出道吗？”
噗。
莉莉安喝的血浆喷出来，溅了半张桌子。
苏淼嘴角也抽动两下：“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喔，看来是猜错了。”
张游天满脸平静：“如果你没打算变性的话，那应该就是打算转型教练了吧。”
……
张游天的话格外精准地命中靶心。
苏淼瞄了张游天一眼，心想刚才那个变性的话题应该是随口胡诌的。
老张别的不谈。
他恶心人一直很有一手的。
起码自从苏淼和张游天交手以来，被恶心的次数早就无可估量。
苏淼还是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转型教练没那么容易。”
“你以前在AA队里就是队长，偶尔还会担当BP手的位置，对你来说没那么难吧？”
张游天严肃地看了莉莉安一眼：“不过我没想到你会把目光放到女子联赛上，是找到好苗子了？”
苏淼笑笑，不予回应。
莉莉安一边擦拭桌子上自己喷出去的血浆，一边感到不安地抖了三抖。
“最近社区里一直在讨论Speeding这个女团，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你是去那边当教练，准备带着她们从女子联赛里杀出来吗？”
张游天继续发问。
苏淼吃了两串羊肉，然后随口问道：“女子联赛会允许男教练吗？”
张游天说道：“据我所知，女子联赛的规则里没有特别限制教练的性别。”
苏淼笑笑，还是不说话。
大概是看出苏淼不愿透露更多信息，张游天也不愿继续说下去。
有些时候，沉默也能算是一种回答。
苏淼没有直接把否认的话语拍到张游天脸上，这其实就已经暴露了很多事情。
“苏淼，你……”
张游天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烧烤摊老板终于打完电话，走了出来。
他一看见桌上有位新客人，便以为张游天是和苏淼他们一起的，马上热情洋溢地问道：“那个，这边这位要吃点什么？我现在就去烤。”
张游天看向老板，把刚才想说的话先咽了回去。
他低头掏出手机，把备忘录里记着的，自己要烤的东西说了一遍。
最后还补了一句“打包带走”，意思是不准备留在这里。
他现在也是队伍的队长，负责出来买烧烤回去给队员们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老板点头答应了下来，转身去厨房冰柜里拿出准备好的肉，然后再回到屋外进行畅快的露天烧烤。
烤肉的香味和烟一起飘了出来，“嘶嘶”的声音不绝于耳。
张游天也就此沉默下来，没有再去过问苏淼当教练的事情。
而老板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边烤肉一边对莉莉安说道：“对了，小安啊，刚才跟你说的那件事，我问了一下我儿子，说是很想要那个叫……【ZYT】选手的签名，你们认不认识那个人啊？”
莉莉安眨了眨眼，旋即下意识地看向张游天。
苏淼也跟着转头，看向了这位老对手。
没想到还挺巧的。
本人就在这呢。
张游天有点头疼，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上去跟老板说了些什么。
老板听完后先是一怔，接着满脸惊喜地向苏淼他们求证。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老板马上回到厨房里找了半天，最后才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里找到了一支笔和一瓶饮料，让张游天在上面签了名。
接着老板马上又拍下照片，发给了自己的儿子，得到自家儿子激动的回复过后，老板又折返回来，一边继续烤串，一边笑着感谢张游天并给他免了单。
最后，张游天拎着一大包装袋的烧烤，回到了苏淼二人面前，拿了几根羊肉串出来，递给苏淼。
这是刚才从苏淼盘里拿来的，正正好好五根肉串，一点不少。
“就走了？”苏淼接过肉串，好奇地问了句。
“再不回去基地里的小鬼就要抱怨了。”张游天叹气道。
“小鬼？哦，梁山伯是吧？”
苏淼露出了然的表情。
旁边的莉莉安忍不住笑了笑。
因为ZYT这个游戏ID，可以被看成是【祝英台】
好巧不巧，张游天他们队里的Carry名字缩写是LSB。
于是他们队的下路两人组自然就成了一对梁祝。
听说现在还有一群女粉丝，隔三差五就会在网上写上几段这对“梁祝”的戏文。
内容嘛……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主要是不能过审。
“呵……”
张游天看了苏淼一眼，没搭理这个外号。
他只是默默推了下眼镜，然后说了一句。
“说实话，我不看好你的方法，这是在自己给自己加难度。”
“你不看好是你的事，跟我没关系。”苏淼笑着回答。
“……也对。”
张游天似乎觉得没办法反驳苏淼，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换了个说法。
“小心AA。”
这句话听着有点莫名其妙。
但苏淼对这句话本身就有了心理准备，点了下头：“嗯，知道。”
看见苏淼的反应，张游天推了下眼镜，知道自己不必多做提醒。
于是，他貌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预选赛是几号？”
苏淼想了想：“9月14日。”
张游天点了下头：“到时候我会去看看的。”
“到时候别被吓到。”苏淼说道。
“以前的你都没能吓到我，更何况现在？”
“说不定现在比以前更厉害呢？”苏淼笑了笑。
张游天推了下眼镜：“一个离开赛场两年的老将，有没有以前一半水平都是个问题。”
“那要试试吗？我觉得我现在状态还挺好的。”苏淼抬头看了眼张游天。
张游天虽然是辅助。
但以前可是Carry出身，而且在更早远的时代，他还打过中单位。
论对线水平，张游天可一点不弱。
面对苏淼“试一试”的请求，张游天只是说道：“基地里还有小鬼在等我，这次就算了。”
苏淼没有借此机会讽刺张游天是胆小不敢打，只是点了下头：“行，反正总会有机会的。”
“希望真能有机会吧。”
张游天随口说了一句，拎着烧烤包装袋，转身离开。
苏淼朝他背影说道：“走好英台兄。”
张游天停下脚步，回头盯了苏淼一眼，然后才消失在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