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指出他的问题。
何况那个人确实是个美人、长相也并不刻薄——那种疏离的冷漠感，让她看起来就不像是个会通过虚饰的语言刻意讨好人的。
甚至、可能在她的概念中，这种有话直说而不是避讳问题才是真正的“好意”。
在他思考的时候，艾林已去门口的篮子里取了浴巾和浴帽——不过在浴巾下方她看到了连体的泳装，在沉吟了片刻之后把连体泳装也连着浴巾浴帽一起拿出来了。
在他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艾林应该是在把自己有些半湿的衣服褪下来。
她虽然是他的青梅——现在也是他的女朋友，夸张的睡相，不注意自己形象在他或是在她自己的家中的客厅和卧室进进出出更换衣服什么的他也算见惯不惊。
盥洗室里“哗哗”水声流淌着、他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等她湿着头发走出来好无顾忌喊着“我洗完了，小瑾你可以来洗”了之类的他也想不起来到底有多少次了——
他总是比她更害羞的那个、甚至他有些时候会怀疑她这么不避着他该不会是他毫无魅力的缘故——有过这种极为负面的思考。
可是传说中所谓“真男人”做法、有许多他也实在是无法苟同——感觉就像是在诬蔑某个性别，把这个群体都当作变态一样。
听着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他又本能地把头低着，完全不回头看、甚至连眼角的余光瞥见的可能性都尽量扑灭。
“其实……”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其实——？”
艾林把脱下来的衣服丢在了空的衣篮中，很漂亮投中了一个二分球——
“其实你根本不想和我在一个温泉吗？那倒是也没关系，这里隔音效果不是不好？现在把那位火怜姐姐喊过来，她应该还愿意领着你去另一间。”
“不是不是。”他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说，我没有觉得火怜小姐的话莫名其妙——相反，其实我能明白她的意思。”
“……”
艾林沉默了片刻。
“你认真的？”
“我——”苏瑾吸了一口气、点头：“我认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艾林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那个人是个大美人，所以她多心了吗？以为他说能理解她的话并不是真实意图、而是被她的美貌吸引了？
那怎么可能，她和艾林完全是两个类型。
他才不会喜欢上和艾林不同类型的女孩子——这个念头刚一转动，火怜小姐所说的“不要停留在嘴上说说”就如同一记铅锤一样锤在他的大脑上。
“呵。”站在我身后的艾林、一只手贴在我的后背上。
她按着的地方、是他的……
他的什么来着？
啊、对了，心脏——
好奇怪，这甚至不是初中生物课的知识，而是小学生卫生课甚至小时候看过的科教动画片内就知道的常识——
为什么他刚才大脑震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那玩意叫什么，甚至在想到“心脏”这个名词的时候，还像是被电了一下般、四肢的肌肉抽动了一次？
“心脏、跳得很平稳呢。”
她把手掌收回去：“既然小瑾都这么说了，那我也直说好了，其实她刚才的话、我也能理解——”
“……”
哈啊、是吗，果然艾林是能理解的吗。
这不是理所当然？艾林可是优等生来着——不管是运动还是需要消耗脑力的，她都能表现出自己的天赋异禀——
“所以、我才更觉得那个人奇怪呢。如果是想要揭底，那么完全可以说得更白一些；若是想要留下一丝隐私，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提这些话题——她这就像是在清水中加入番木鳖碱、一点点增加药量来考虑我们的耐药性。”
确实——如果真的想要闭口不谈、那就一句话不说就是了——
若是想要坦率以对，那么从一开始就干脆把自己想说的话语全部都一口气清楚表达——
她的确要比琴姐、比他在医院碰到的那几个——甚至比艾林都要更率直，不过却似乎还是有些核心的问题不愿意揭示——
她似乎是怕触碰了谁的隐私。
比如刚才的那番话——哪怕不熟悉，她也看出了他的本性是个相当不堪、脆弱、丑陋的撒谎精，使用看似隐晦的言语，其实他却还是能够在细微处察觉。
他明白——
不过、艾林也能明白那就是另外一种意义了——她是知道他的怯懦、脆弱，乃至于虚伪，还愿意相信他的那些虚伪的话语，做出显然——并不是完全让她解脱的、充满负累感的决定。
“是吗。那还真是、谢谢艾林你了。”
“谢我？”
“明知道那位火怜小姐的话中含义、最初却体谅我的可笑的自尊心之类不愿意揭穿。而在我自我剖白之后、你仍愿再一次触碰我的心……”
艾林没有作声、刚才温柔按在他的后背上的手猛地推出，一把将他推了个趔趄。
“喂、我不是要触碰你的心，我只是摸摸自己的T恤有没有被撑大而已。我知道之前你应该是被动穿上的，毕竟那里可是有换装达人琴姐在的，可现在你总应该脱下来了吧？还上瘾了？又没有练出胸肌的纤弱身材，穿这种显CUP的衣服，要不是这里的两个人都是怪人、我也知道事情的缘由能理解你的窘迫，你肯定要被当成变态了吧？
毕竟在医院里那么热、甚至肩膀上有特殊的奶油，你都没脱过外套——你也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这种衬衫有点羞耻吧？”
她把他推出去的时候、手指从脊背的部分移到了脖颈，轻轻一拉扯——把衣服整个拽了下来。
他护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身后则是“略略略”吐舌声——
“这是在羞怯什么啊？就在几个小时之前的地下室里，你穿得可比这个暴露多了，还有你的衣服都是我换的。”
一团蓝影子从他的背后被掷出，在他的肩越过、他忙用手接住了——
是一条泳裤。
“这次好歹你能自己换、也可以要求我不偷看。唔，自由度上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她顿了顿、柔声笑道：“虽说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看的就是了，该看的已经看得差不多了。”
嗯、仔细想想确实如此——又觉得有点小小的不公平。
之前他被电击枪撂倒的时候，她不由分说就擅自替他更换了衣物，不过他却在她换衣服的时候只能盯着脚尖看。
绅士风度——？不对，他都是个这么奇葩的虚伪之人了，特殊口味的变态故事都不知道看了多少了，怎么可能有什么绅士风度。
只能依然有游戏脑来解释了——男孩子脱了上衣可能依然是全年龄，但如果妹子脱了上衣那就是十八禁了。
不管如何倡导平等，男流芒和女性的流芒到底概念还是不同。
苏瑾默默褪下了有些湿掉的半长裤，换上了泳裤。
背后的视线似乎始终没转开、他猛地转头——
已经换成连体泳衣的艾林歪头盯着他。
“你不是说好不偷看了吗？！”
“对啊、说好了不偷看，我这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我刚才说的不是‘我绝不偷看’，而是‘你可以要求我不偷看’，你什么都没说就默认我可以盯着看咯。”艾林双掌合十、向他拜了拜：“虽说没什么可看的，还是说一句‘多谢款待’吧。”
“算了吧、什么款待啊。男子花样游泳不就因为收视率太低都干脆没有这项目了么？”
他把脱下来的裤子拧了拧。
目光扫到了自己肚子联结到心脏附近的伤痕、耸了耸肩，把裤子丢在了空衣篮。
“那、要不你学着我的样子，对我说一声‘多谢款待’呢？毕竟女子花样游泳可是始终有着稳定的收视率的，顺便一提——其中某些动作我也能做，要不要给你表演一次？”
她一跃跳入到温暖的水中、脚向鱼雷在水面移动，旋即在水中一跃而起——
她的动作确实流畅漂亮、宛如一只水鸟——运动全能的少女、即使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也能一气呵成。
哪怕她之前刚才医院的检查室和病床上躺了超过半小时，这么快精神力就完全恢复了。
“……”
苏瑾站在水畔鼓了鼓掌。
纯粹是为了她的技艺、“多谢款待”什么的果然还是说不出。
但为了展现出他真实的心情，他还是尽他最大的气力拍动着巴掌，把手掌都拍得有点红了——
可能他太用力了、加上天花板的回声，都快变成二人鼓掌了。
“小瑾、你来试试吗？”
她用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颊。
“我可不行、你知道的，我运动能力是负数。”
“哎呀、试试看嘛——”她向他招手。
别说她那种高难度动作了，就水稍微深一点他都害怕自己会溺水——毕竟他游泳课都是摸鱼过来的，肯定是个旱鸭子。
她刚才都能在水里展现那种高难度动作了，温泉水好像比看上去的要深了不少——
“我不会游泳、溺水了你要负责哟。”
艾林悠闲地用两只手托着腮、直直地盯着他：“当然。”
但他当然没办法做出刚才艾林那么漂亮的入水动作，小心翼翼把脚贴在水面上。
四十度左右的水温、恰好是最让人感到舒适的温度。
在一只脚试探性点了水之后、他跨入了水中——
本来想要伴随着重力自然让水面没过身体，可是他现在却是站在水面上的。
站着……？
边缘的部分这么、浅？
可是苏瑾目光落下去，双脚和池底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即使是视错觉，这也不符合光的折射规律。
他朝艾林那边走了两步——却还是浮在水面上的，并没有沉陷下去。
只有脚底板传来了水温暖的质感。
即使是含盐量超高的海水也做不到这种效果、完全就是玄幻剧里才能看到的会让牛顿哭死的水上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