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耿图姆安详地倚在安乐椅上,回想着刚刚到来旋即离去的泥暗之魔女、兽化者,还有自己的学生,无意中露出了笑容。

——在最后,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啊。

一想到自己来到这世上将近一百年——

“不对,早就超过了吧?记得不太清楚了呢……”

自从得知“知识”这个概念,他就把人生都花费在观测事物上了。

想知道这些,想知道那些,只是想知道而已。

那既是饥渴,又是欲望。

只要是为了观测,不管多么残忍无情的事情他都会淡然地染指其中。例如为了补充因龙而减少的岛上人口,不惜唤起风暴,将船只拉扯过来——这种宛如古代邪恶魔术师的行径,他都会面不改色地干出来。

但如今,那份饥渴和欲望已然消却,心中只觉得无比满足。

自从开始观测魔法,每天都让他欢欣雀跃,每天都有接二连三的新鲜事。

渐渐地,观测开始跟不上节奏,就连记录也让他觉得急不可耐。

而这些,将会在今天告一段落。

作为“管理者”的泥暗之魔女的到访,恐怕会使这个国家的动向暂时停滞下来吧。

至于今后的发展,他也大致能够预想得到。


不,并不存在什么能够完美预测到的事情。说不定,会有“什么东西”出现,又或许会有什么自己想象不到的惊人事情发生。

正因为如此——

“哎呀……真想看看今后的一切啊……”

阿耿图姆叹了口气。那是人在讲述绝不可能实现的愿望时的语气。

下一瞬间,白银的刀刃一闪而过,砍下了阿耿图姆的头。

被砍掉的头颅滚落在地上,空虚地仰视着自己失去头部的身体。

——早就知道结局会是这样了。

阿耿图姆所观测到的无数信息,都明确地告诉他“死期就是今天”。即使不被兽人战士杀死,也注定会在今天死去。

失去头部的躯体背后,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有着一头鲜艳的翡翠色头发,身着漆黑的神官服。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像是农民用来收割麦穗的镰刀,却又大得不合常理。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女神的净火”裁定官。他是受教会派遣,前来杀死魔女和魔术师的断罪执行人吗?

“魔术师阿耿图姆,你将魔女的邪门魔道散布到岛上,灌输并误导民众步入歧途,甚至杀死了居住在教会里的善良神父。

众罪相加,重不可恕。”

阿耿图姆觉得作此宣告的声音非常沉稳,甚至有些温柔。

“所以,用你的性命来偿还吧。”

男人一挥镰刀,转眼间它便变成了一根平凡的手杖。

阿耿图姆心想,这还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就连在死亡之际,他都在庆幸自己又看到了一件奇物。

裁定官对尸体已经全然没了兴趣,转过身背对阿耿图姆。

他用暖炉的火焰点燃布条,扔到地上。火焰缓缓地蔓延开来,就在它到达阿耿图姆的身体前,裁定官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离开了屋子。

即便如此,阿耿图姆内心还是无比平静,心满意足了。

——啊,果然。

或许,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后悔可言了。

与魔法相遇,观测着它的一切现象至今。甚至还有幸在今天,与其创造者相见。

知道了一切想知道的事,看到了一切想看的东西,应该记录下来的也全部记录好了,哪怕是地狱的业火也没法把它们焚烧殆尽吧。

阿耿图姆确实将自己承担的全部工作完成了。

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在脑海里看到今后永无止境的未来了吧。自己长年以来观测到的众多过去将会收拢起来,化作一条清晰的道路。

——有一点……困了啊。

逐渐远去的意识越发安稳,感到火焰无比温暖。

总感觉已经很久没有深睡过了。

——肯定,会是个好梦……

阿耿图姆慢慢闭上眼睛,进入了梦境。

这个不会醒来的梦将是洞悉未来的预知梦吗?

抑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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