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荣光城……”
希尔娜知道那是教廷总部所在之地，更清楚，那儿距离伊波利的路途，长到几年都走不完。
诺伦王子有些犯难：“毕竟那里太远了，希尔娜年纪也小，如果不想去就算了……而且，到了那边，谁来照顾她呢？”
“我们有钱啊，你不肯出钱我出。雇几个随行仆人保护希尔娜，照顾她日常起居不就行了？”希尔娜的母亲很是积极：“而且，这位佩里阁下也说了，希尔娜是天才中的天才啊，到了教廷就能当圣女……”
佩里也嚷嚷开了：“女士，请相信教廷的眼光，我们对待希尔娜这样有天赋的孩子，是绝对关爱有加的，她会得到最好的照料，甚至得到大主教们的亲自提携……”
“这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女士，不要太过乐观。”
夏尔提醒道：“而且，天高路远，希尔娜肯定会想家的。从这里赶往荣光城，路程少说也要耗时一年多。她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朋友、家人都在伊波利，让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就靠几个随行仆人照顾？不行的。”
希尔娜的母亲其实不太喜欢夏尔，但她也清楚，希尔娜能有这样被人另眼相看的魔法天赋，是离不开夏尔的栽培。
她只能劝说道：“夏尔先生，您也器重我们家希尔娜。她不是普通的孩子，她能成为未来的枢机主教！为了她的前程，您也该支持支持……”
大人们各持己见，光顾着吵了。
“等等等等！”希尔娜这才反应过来：“我要离开伊波利？而且还是去荣光城那种一辈子也到不了的地方？”
“没有一辈子，路程大概也就五六个月，走海路还能快点。”夏尔补充道：“不过，肯定会在那儿待很久。甚至可能十几年二十几年都回不了家了。”
他看着震惊中的希尔娜，知道离家远行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在伊波利快快乐乐地生活，用学来的魔法造福一方。在这基础之上，再考虑什么女王女皇的事。
如果进入了竞争激烈、明面上光彩夺目的永恒教廷总部，那大概一生就都得钉死在圣职工作上了。
对一个普通的地方贵族来说，自己的孩子能进入最伟大辉煌的城市进修，获得瞻仰无上荣光，沐浴神恩的机会，是一件足矣让先祖的灵魂都在冥府里欢笑的大事。
但是，希尔娜不同。
近十年的陪伴和照顾，希尔娜已经在夏尔的人生中，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长度。
夏尔也已经真正当她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他虽然希望这个孩子真正成为受人爱戴的女王，但他也并不特别希望那系统的预言成真——什么暴君、女魔头，那都太过分了。
可以的话，还是给希尔娜简单而幸福的一生比较好。
希尔娜的母亲对教廷的信任来自于她的信仰，因此充满了一厢情愿的期待。
可是，事实上的荣光城，想也知道，一个掌握着大陆最高神权，拥有着海量资源的教廷所在地，怎么可能纯洁无暇？怎么可能一尘不染？
就算希尔娜天赋卓绝，也有夏尔教授的一些统治者小知识，但她的政治能力和那群天天玩政斗的老油条，也肯定没法比。
让希尔娜进入登基森严的教廷，在那个规矩多如牛毛，魔怔的狂教徒、自以为是的官僚、陈腐守旧的贵族大行其道的地方，那这个孩子的未来真的有保障吗？
她的天赋，恐怕不仅不会成为上升的助力，反而会成为某些野心家的工具。
这个圣骑士佩里，说的天花乱坠，什么希尔娜一进教廷，就能得到重视，在神学院能成为特优生，毕业后干十几年就能升任枢机主教……这讲得跟骗子一样。
希尔娜明显不也太同意。
“我不想离开伊波利！”她立即答道：“我才不走呢！我不相信这两个家伙！”
“希尔娜，不要吵，这两位是圣骑士……”她的母亲有些尴尬。
“我管他是不是圣骑士呢！”希尔娜立即回嘴：“他们先是来找夏尔老师麻烦，让教会撤下我的画像，然后又打了洛芙娜姐姐，现在又跑来要带我去大老远的教廷……我才不去！这个家伙肯定是个骗子！
“教义里不是都说了吗：凡有信者，所处之地皆为圣国——我难道不够虔诚吗，为什么要跑大老远去人生地不熟的教廷？在伊波利就不能信奉永恒之主了吗？”
她这番话说的她母亲哑口无言。
“好了，希尔娜，别气。我会尊重你的决定，好好歇息。”夏尔在她叫嚷后，才开口安慰：“一切都以你的决定为主，去和洛芙娜玩吧。”
希尔娜这时才点头应允。
佩里也注意到了，诺伦王子没什么主见，希尔娜母亲和女儿关系紧张——这个女孩的父母都不顶用，似乎她最听的，还是这个夏尔先生的话。
她对这个夏尔的尊重甚至超过了父母。
佩里若有所思，知道自己该从夏尔这里打开突破口。
…………
两天后，在伊波利教堂里，伤势养得差不多的佩里可以起床行走了。
只是他的同伴塔莉娅伤势还重，所以他还得等着。
作为一切麻烦的罪魁祸首，夏尔也不得不来探视这两个暂住在教堂的圣骑士。
于是，这就给了佩里搭话的机会。
“夏尔先生。”他神秘地说道：“您的武艺过去是在哪儿学习来的？”
“自己练的，怎么了？”
“那您的魔法呢，也是旅途中自学的？还有，我听神父说过，您精通多种文法，包括古典雅语的文法。”
“是，有什么问题吗？”夏尔不耐烦了。
那些语言包，是刚穿越来时系统给的礼物，目前除了拿来装逼之外没什么用，夏尔也没当回事。
“所以，您应该是有贵族血统，并且得到过正统贵族家庭教育的喽？”
“我是平民出身。”夏尔重申了一遍：“绝对的平民，一点贵族血统也没有。”
“唉，没事，由于各种缘由，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贵族，也能被教廷接纳的。”
“您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问问：您一个技能如此丰富，且在伊波利居住数年，就能让所有人心悦诚服的年轻人，为什么要在这个偏僻的地方隐居？您似乎才二十多岁啊。为什么不尝试着在真正能发挥才能的地方，搏一搏？成就一番事业？”
“哦……”夏尔看出了他的目的：“你想邀请我去荣光城？”
“对，试着应募圣骑士，或者看看能不能入职教皇亲卫，再不济，当一个古典雅语的文员，一个圣城的巡警……在荣光城那儿，想买什么都不缺，吃穿用度，可都比伊波利这里舒服多了。俗语也都说了‘哪怕在圣城行乞，也好过一个乡下的国王’。”
佩里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荣光城的一切：宽敞明亮的齐整大道，巍峨恢弘的历史古迹，肃穆庄严的古圣教堂，世界各地的新奇商品。
骄傲正直的骑士，清廉高效的官员，虔诚慈悲的主教……
佩里的描述很有感染力，把荣光城描述得比天国还要光明。
如果不是因为夏尔上辈子见过真正的现代化都市，还真会被这口才惊人的圣骑士给迷惑住。
说不定还会产生一种“我待在伊波利是怀才不遇”的感觉，产生小镇青年对大城市特有的向往之情。
但佩里讲得口干舌燥，但夏尔依然不为所动。
这位圣骑士有些绝望了：“夏尔先生，我讲了这么久，你怎么不表示表示？”
“我要怎么表示？觉得荣光城真美真漂亮，我恨不得现在就去那里施展才能，然后爬上高位？”
夏尔有些好笑：“佩里先生，你说的确实很好，但是，事实是真的如此吗？荣光城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完美？教廷真的那么礼贤下士？
“如果希尔娜去了荣光城，真的可以得到器重，成为教廷重点栽培对象，不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她真的可以顺风顺水长大成才？您这么热情鼓动希尔娜去教廷，也只是因为您的爱才、无私？这话您自己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