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绾绾不得不承认,江澈的计划十分周全,先前她见到白子樊时的说辞是江澈教给她的,江澈在昨天夜里,还陪她稍微排练了一会,江澈甚至考虑到了白子樊几人丝毫不考虑白绾绾是否有保命手段便直接出手,江澈还把道宗的令牌给了她。
道宗内门弟子令牌,能抵挡元婴修士一刻钟的攻势,而且和令牌主心神相连,如果令牌的效力被触发,江澈便会直接前往慕仙城,只不过白绾绾并不希望看见这一点,因为修士对垒的余波有可能会危害到百姓。
白绾绾觉得江澈肯定也想到了这一点,虽然他从来没说。
江澈甚至想到了白子樊不会有半点收敛自己的阵势就降落到了慕仙城,白绾绾只需要天上的动静和百姓的反应,就能十分简单的找到那一行人。
这一点,无疑和江澈收敛了飞行痕迹和降落到城外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对比十分明显。
江澈此时的表现让白绾绾想起了曾经所见到过的,东域体宗的一位修士,那位修士是要做宗门历练任务来到离阳王朝,围剿一伙散修山匪。
那位修士除了山匪的修为没有询问半点其余的情况,在和离阳王朝确认了山匪的位置之后,便大喝一声,凭借肉身之力径直飞入了山匪的核心区域,等到他走出,离阳王朝的人负责处理后事时,修为最高金丹中期的山匪一伙, 全身脉络全部被碾碎,连山都崩塌。
当时还苦恼如何筑基的白绾绾得知这件事之后还只觉得四大仙门的强大,但现在看来……那位体宗的天骄和江澈完全没法比。
同样是四大仙门出身,高下立判。
白绾绾收回了视线,然后看向了此时江澈的战斗。
然后白绾绾就不由的有些咂舌,虽然她能预料到白子樊一行对江澈不会有半点威胁,但现在的情况也……
太一边倒了。
……
江澈提着通体玉白的长枪朝着那三人走去,他还无保留的释放着自己的枪意,白子樊三人只觉得如芒刺背,即便是动弹半分,便会被那柄长枪捅个对穿。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动弹分毫。
白子樊此时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没想到,他只是想坑害一下他那位按理来说正在慌忙逃窜的侄女,但现在,却要面对一位悟出了自己‘意’的修士。
意是一种很模糊的东西,悟不出意的修士一生无望,即便是悟出了意的修士也只会描述那是道心和一身修为的延伸。
枪意、剑意、刀意本质上都没有区别,而且和修士修炼的天赋毫不相关。
十分明了的一点,就是即便是合体期以上的大修士,都有极大一部分没有属于自己的意。
据传言,能够悟出意的修士十万中无一,悟出意的修士便可横扫天下同阶,亦可越阶战斗。
白子樊现在十分后悔他为何要对白绾绾起贪念,分明他只需要不去相认,便可躲开这一刻。
他心里又对白绾绾和追杀白绾绾的人产生了极大的怨恨,他恨白绾绾如此阴险,也恨追杀白绾绾那一行人发出的消息不准确。
传出来的消息里从来没说过,白绾绾有人保护,更别说这人还有自己的意。
这人究竟是哪里来的!
白子樊在枪意的限制下精神极度紧绷。
按照道理说东域和中州绝不会有人再保白绾绾,毕竟离阳王朝篡位者的背后有其余两大王朝,甚至还有剑宗的影子。
南泽也不会,慕仙城在东域偏北,南泽的修士要前来,即便是合体修为,至少也要半个月的路程,可离阳王朝才崩塌了不足十天。
散修?
哪来这么厉害的散修!
白子樊在心里将白绾绾和那位护国将军咒骂了上千遍,但他依旧没有放弃。
因为他知道,意在刚被掌握的时候,会极大程度的消耗修士的状态,难以保持。
他在赌江澈的意是他刚刚掌握,如此的话,总会有一瞬间,江澈会支持不住,他也只在那一瞬,能有自己的机会。
白子樊很快等到了他的机会。
在江澈抬起玉白长枪的一瞬间,笼罩在白子樊三人身上的意被收回压缩。
也是在这一瞬间,白子樊倾尽全力释放了自己的功法。
灵药谷主攻炼药,只会收取灵根带有火属的修士,白子樊便是一位火木土三灵根修士,他释放功法,朝着江澈发出了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炎浪。
白子樊的两位师弟也是这样的做法,三股炎浪朝着江澈袭去,但三人又没有升起半点和江澈对垒的想法,他们选择了三个不同的方向疾驰飞离。
白子樊没有扭头去看江澈的情况,如果他看了的话,他心中的绝望或许会让他连逃离的动力都没有。
只见庞大的炎浪朝着江澈袭去时,江澈只是双手转动了手中的长枪,那炎浪就仿佛清晨的薄雾般四散分裂。
下一瞬,恐怖的枪意再度以江澈为中心迸发,白子樊察觉到了这一点,他只顾着拼命飞远,只求能离开枪意的范围。
但只是一个恍惚,他忽然发现,他以为的逃窜,原来只是在兜圈子。
他始终在江澈的攻击范围之内。
是幻境!
白子樊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显然已经没了在努力的机会。
庞大的枪意像是千钧山岳般压在了他的身上,白子樊从天穹上落下,额头被按在地面之上,如同像是一只被按住头颅的疯犬。
这枪意比先前的还要强盛!白子樊的牙关紧咬想要抵抗让他低下头颅的距离,但越是抵抗白子樊心中越是无力,他也不明了为何江澈方才要收回枪意。
但在这不明了出现一瞬间,他听见了江澈一边压制他,还在一边轻声哼着歌。
他知道了,江澈给他们一瞬间逃走的机会,只是为了添加一些乐趣。
白子樊努力朝着那两位师弟的方向看去,看见两人也和他一样,只是两人是面对面,不一会便撞在了一起。
再然后,江澈手中玉白长枪随手腕轻微一挑,便如同一道光穿梭了出去。
正道修士的惨叫声响彻,那两名金丹修士被长枪整个贯穿在了一起,然后被钉入了一株树木之中。
两位先前还在享受凡人膜拜的金丹修士就此陨落。
树叶上的积雪随着震动落下,积雪掩盖了鲜血,白子樊的眼神也开始震动,不止是因为他知道以江澈的实力,能让他消失的如同那鲜血般悄无声息。
更是因为,先前江澈抖出长枪时动用了魔气。
他认出来了,江澈是一位魔修。
以屠杀为乐的魔修。
江澈察觉到了白子樊的恐惧,他自然知道这人的恐惧来自何处,他缓缓俯下身,伸手按住了白子樊的后脑勺。
“你应该知道,你今天定然没法活着离去,但我依旧可以和你做个交易。”
“待会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给你个痛快,不然的话。”
“你应该听说过,魔修的炼魂之术。”
白子樊眼中的恐惧仿佛要溢出来,他慌忙的点头,然后眼睁睁看着江澈碎了他的元婴。
一身修为尽失的白子樊被江澈提着丢到了树边,有白雪落下,那是原本掩盖在他师弟身上的积雪。
把白子樊身上的灵器都拿走后,江澈扭头看向了白绾绾,然后示意她过来。
江澈并没有问题想问,这一点是白绾绾提出的。
白绾绾得到江澈的示意后走了过来,刚才江澈那可以称得上有些残忍的手段十分契合江澈在白绾绾心中魔修的作风。
但她看在眼里,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甚至觉得大快人心。
白绾绾看着和先前意气风发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白子樊,她冷声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子樊恐惧于炼魂之术,只能顺声说道,“因为把你交出去,值一件地品灵器,灵药谷终究太小了,我需要灵器傍身。”
“离阳王朝的掌事人也提前打点过白家拜入仙门的人,我们对白家动乱无动于衷,便能得到一部分修炼材料。”
白子樊说的情真意切,也确实,如果他出身道宗,宗门便能给他安排保命手段,但他不是,他只能自己去争取。
听着白子樊的回答,白绾绾却摇了摇头,“我不是在问我的情况,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对待那些百姓。”
“为什么?呵呵,当我踏入仙门那一刻起,我便是超脱在外的存在,你会注意你脚边的蚂蚁?”白子樊的语气十分自然,看着面前的白绾绾陷入沉默,他便以为问题问完了,闭上了眼睛,打算等个痛快。
因为觉得自己超脱,所以肆意处决别人的人生,为了修行材料,便能不顾同族之性命……白绾绾确实问完了,她深深看了白子樊一眼,然后站了起来。
“看。”这时江澈走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部账本,这是他借着白子樊的精血从白子樊的储物灵器里搜出来的,上面记载了他二十年来利用那些女孩去打点关系,有灵药谷的长老,有中州的权贵,甚至还有四大仙宗的人。
无一例外,都是高高在上的仙人。
江澈将这账本递给白绾绾只是让她确认他所说的真实性,但白绾绾结果之后只是翻阅了两下便将其递回去。
她早就相信了江澈。
“我问完了。”白绾绾站起身,看向江澈,“对他使用炼魂吧。”
江澈和白子樊都被白绾绾的话弄的稍微愣了一下。
白子樊破口大骂,“我明明老实回答了!为何不给我个痛快!”
“以为你比魔修还可恨。”白绾绾冷冷回答,然后看向了江澈,示意他该动手了。
而江澈,则是露出了稍微有些尴尬的表情,“我其实不会什么炼魂之术,刚才是说着吓他的。”
这下轮到白子樊和白绾绾愣住了,过了半许白绾绾才开口,“你果然很狡诈。”
而白子樊意识到自己被蒙骗,他也忍不住开始对着白绾绾破口大骂,“和魔修一伍,你对得起你那死爹么?我怎么记得,他一向刚正不阿?你这种人,只会让你爹蒙羞,受东域正道唾弃。”
而白绾绾听见白子樊的话却笑了,她只觉得可笑,正道修士压榨苍生,属于中州正道通知下的百姓却需要魔修来解救。
这还是江澈第一次看见白绾绾笑,他不想扰了白绾绾的兴致,就摸出了一柄匕首。
“你想亲自结果了他么?这人没了修为庇佑,肉身却足够坚韧,这柄匕首会给他带来极大的痛苦,虽然比不上炼魂,但也足够折磨了。”
还有这一手?先前还在大骂的白子樊一脸惊愕恐惧的看着两人。
“不愧是魔修。”白绾绾接过了江澈的匕首,语气十分赞许。
再然后,比先前两位金丹修士还要痛苦的哀嚎惨叫响起,胸口传来撕裂的痛楚和刀剑缓慢刺入身体靠近心脏的感觉让白子樊连灵魂都开始恐惧。
白绾绾则是面无表情的用力推着匕首,和白子樊视苍生为蝼蚁一样,白绾绾现在也只觉得自己是在踩死一只害虫。
江澈静静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他翻了翻从白子樊纳戒里拿出的账本。
然后记住了其中人的名字。
ps:换了个书名,其余的内容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