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业，还有航海业。所有人都知道卡伦家族把持着罗德帝国近半的港口城市，能够航行出海的船只基本都是由你们家制造出来的。哪怕是内陆的航运，你们家也多有插手，只不过是觉得力有不逮所以才逐渐放手给了其他家族去做。”卡纳尔当然清楚。他又不是真的不学无术，在自家亲姐的耳濡目染下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其实他并不意外斯德尔会提出这个要求，反而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会忍得住到自己马上就要回罗德城的时候才提出来。按理来说，维托侯爵应该在见到他们的第一天时就提出这个请求了，哪怕卡纳尔不能马上作出决定，也不会当场驳了一位世袭侯爵的面子。但现在私底下由次子去提出这个请求，其中的意义就很值得深究了。
“但最可笑的是，无论是父亲还是大哥都没有看出来魔法蒸汽机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都只关心罗德是否真的要对卡杜拉恢复通商，又或者决定要攻打卡杜拉。哪怕只是一个捕风捉影的讯息，也足以令他们癫狂了。”斯德尔好似在叹气，又好似在嘲讽着什么。
“但我们确实需要卡伦家族去促成这件事。姐姐派福斯特来也是为了提前和卡伦家族通气，以期在未来的贸易中能占一个先手。毕竟只有你们家有着最完整的造船技术与航海技术。”卡纳尔挠了挠头，装作不懂的样子说道：“不过魔法蒸汽机的事情，维托侯爵也只是提了一嘴，没有说想要这个技术。”
“因为父亲和大哥都不关心蒸汽机到底是什么。”斯德尔却好像知道卡纳尔在想些什么，轻轻摇头道：“不如说，现在大多数人其实都不关心这台机器到底能做到什么，他们只关心是否要掀起新的战争。只要有战争到来，他们就能想办法从中分一杯羹。”
罗德人对魔法的认知总是根深蒂固，哪怕魔法灯已经不再属于奢侈品，普通家庭咬咬牙还是能够买下一盏挂在家里，但这并不意味着魔法本身已经失去了其地位。在大多数人眼中，能够使用魔法依旧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哪怕是贵族也不会轻易瞧不起一位真正的法师。
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下，一切和魔法有关的事物都必须是远不可及的——它与普及一词根本就不沾边。或许法师们能够研究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但那些终究只是局限于法师协会内部，普通人绝对是无从得知的。
“或许，也未必会有新的战争呢。”卡纳尔并不在意对方的说辞，反而是笑嘻嘻地说道：“罗德已经接近扩张的极限了，帝国边境的领地与其说是贵族领，还不如说是一个个国中国。他们对葛林十五的命令总是阳奉阴违，每年交上来的税收也是少得可怜。至于更遥远的北地，根本就是打下来也占不住的鸡肋，就算是送给我们都不想要。”
“但如果有了魔法蒸汽机就不一样了。”斯德尔看着卡纳尔的眼睛，“你是那台机器的发明者。你应该最清楚，哪怕那台机器有着再多的缺陷，罗德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善它，令它变得和魔法灯一般廉价。若不是看出了那台机器的价值，魔法协会也不会破格授予你四阶大魔法师的阶位。”
“你太高看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卡纳尔耸了耸肩，“我现在也只是普通的三阶法师，离四阶还远得很呢。至于魔法蒸汽机，图纸确实是我提供给协会的，但顶多也就算是毕业论文的材料而已，浪费那么多魔力也就只能让磨轮多转几圈罢了。有那个时间和精力，还不如上街去买一头驴子。”
“是么，可是我听说葛林家族在其中的投入才是最大的。”斯德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好似漠不关心地说道：“你们家族的矿业非常需要这台机器，甚至不少矿山里已经开始铺设新的轨道了。但其他家族现在恐怕连这台机器能做什么都不清楚吧，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室应该就已经彻底掌握它的生产技术了。虽然不可能真的独吞这项技术，但是想让那些吸血鬼大出血还是很容易的。”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卡纳尔第一次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微微歪头问道：“但是为什么不让维托侯爵来和我谈呢？你应该清楚，你手里并没有太多的筹码能打动我。”
“现在卡伦家族的地下产业都在我手里，其中当然也包括了码头和造船厂。”斯德尔似是不经意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大哥太忌惮我了，为了守住继承人的位置，他不得不沉迷于交际与商事，完全忘了我们家族到底是以什么为本。他总是以为，只要有了那些墙头草的奉承与跟随，我就不能再动摇他的位置。”
“比起这些，我反而更好奇你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卡纳尔微微皱眉。
按理来说，斯德尔只是卡伦家的次子，先不说手里到底掌握着哪些产业，光是他的消息渠道能铺到罗德城附近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的卡伦家族影响力可是大不如前了，走私生意也不可能直接做到罗德城去，但斯德尔却能准确说出这些信息。这可不是稍微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他姐姐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将消息泄露出去。
“机会总是会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么。”斯德尔轻笑道，“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们都是没有继承权的次子，空有一身才华，却不得不将自己隐藏起来。想必，你也对那个总是颐指气使的姐姐很是不满吧。”
“别别别，你可别害我。”卡纳尔却像是受到惊吓的猫，一下子从位置上站起来，连连摇头道：“我对继承家族一点想法都没有。要是让姐姐听到你这句话，她肯定要掐死我。叶歌，你应该也看到了，是这家伙诬陷我的。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安德莉亚女士的。”叶歌抿了一口红茶，很平静地说道。比起这点小事，他反而更在意斯德尔的表现。如果他真的是黄昏教会的人，再加上那些来源不明的情报，应该会对自己有所防备才对。
“罗德的牧师总是那么值得信任。”斯德尔看向叶歌，手按在放在桌上的白色书本上，缓缓站起身道：“不知道叶歌是否愿意为我们作一个见证？既然你是卡伦城的主教牧师，现在也理应有资格为我们作出见证。”
“什么见证？”叶歌没有站起来的想法，只是微微侧头问道。
“如果卡纳尔·葛林愿意将魔法蒸汽机的图纸与技术分享给我，我愿意在以后无条件支持葛林家族。并且，我们家会将所有力量都投入到对魔法蒸汽机的航运研究中，并且与葛林家族共享这份技术。”斯德尔微笑道，“葛林家族不会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技术去研究航运。和我们家族合作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卡伦家族的继承人不是你的大哥么？”卡纳尔有些纳闷地说道。他不知道斯德尔到底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和口气，好像他继承家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是暂时是他罢了，父亲也还没作出最后的决定呢。毕竟，父亲已经老了啊，再也没有年轻时的雄心壮志了。”斯德尔摊开手，“而且，大哥也不会愿意给出这种条件的。他什么都没有学到，只是学到了贵族的贪婪与妥协。”
“魔法蒸汽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卡纳尔轻轻摇头，“就算我把图纸给了你们，短时间内你们也不可能做出稳定的成品来。光是密封性就是一个大问题。”
“我知道。但既然葛林十五有意攻打卡杜拉，以此完成历代葛林都没能完成的愿望，那就不可能绕得开海运，最后这份图纸还是会落到我们手里。”斯德尔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但葛林家族是葛林家族，葛林十五是葛林十五。卡纳尔，你会作出最正确的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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