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语墨的声音,瞬间变响彻了整个总堂。恐怕自从进入天玄宗以来,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说话过。
见状,白韵涵的眉头立即就拧到了一起。
专门挑这个时候来,就是为了坏自己的事?
如果在这里继续放任她阻止会议结束的话,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很可能会节外生枝。
这种时候,就需要先下手为强。
“叶圣女。召开宗门会议的时候你不在,现在到了会议要结束的时候,你还要突然出现干扰会议进程。你究竟还有没有把在座的诸位长老放在眼里?”
白韵涵并不打算质问叶语墨想干什么,因此,她便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开始对她本人发起了攻击。
在这种时候,往往都是先发起攻击的一方会占据优势。
这,就是所谓的“先攻理论”。
只是,让白韵涵不曾想到的是,平日里因为社恐而略显唯唯诺诺的圣女叶语墨,竟然大大方方地对着在座的众位长老拱手行了一礼:
“……让众位长老受惊了。在此,语墨向诸位长老致以歉意。只是,今天的会议还不能就此结束。”
“为什么?你一个迟到的人,凭什么说这种话?”
不知道叶语墨究竟想耍什么花样的白韵涵,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我今天的迟到,是有理由的。”叶语墨平静回答道。
“迟到还需要找理由?”白韵涵不以为然。
“严格来说,我并不是迟到了。而是在执行公务。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向代理宗主汇报。”
叶语墨以非常平静的语气,说出了这样一句令众人瞠目结舌的话,以至于,在座的一众长老都不约而同陷入了茫然。
就连刚刚还得意不已的白韵涵,也隐隐约约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说着,叶语墨向前迈了一步,随后带着冷静的表情来到何雨晴的面前,对着她行了一礼:
“现在,请务必允许我汇报此事。”
“准了。说吧,什么事。”坐在宗主座位上的何雨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点头将这件事应了下来。
眼见着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就算是白韵涵,也只能耐着性子原样坐了回去,打算看看叶语墨到底准备给她表演点什么花样。
停顿了片刻过后,叶语墨马上就做出了她的汇报:
“昨天,在对储物库中的灵器列表进行日常清点的时候,有一件灵器不翼而飞了。今日之所以没有参会,自然就是为了将这件事彻查清楚。”
此话一出,在座的众长老又是一片哗然。
储物库中的灵器丢了,那可不是件小事。
要知道,天玄宗对珍贵灵器的管理方式相当严格。即便是天玄宗宗主本人想要从中储物库取出灵器,都必须要事先登记姓名,并详细地将借出及归还的时间记录在出入库登记本上。
毕竟,这些可都是宗门的重要财产,管理正规一些也是应该的。
“安静。听人把话说完。”
兴许是因为下面这些长老的声音有些嘈杂,高坐在台上的何雨晴举起小锤,“咚”地一声,将桌面上的铜钟敲了一下,以示肃静。
随后,何雨晴这才缓缓开口,对叶语墨继续问道:
“那么,丢的是什么?”
“回禀代理宗主。丢的东西,是位于储物库第四层内的映月面纱。”
叶语墨如此回复道。
听到这里,白韵涵开始觉得事情开始不对头了。
之前也提到过。一周前,白韵涵就是利用这件灵器伪装成了叶语墨的样貌,成功离间了叶语墨与柳旭之间的关系。
并且,在达成自己的计划之后,她当天就将这件灵器给归还了回去。
……只是,怎么会丢了呢?
就在此时,白韵涵的目光,与叶语墨对上了那么一瞬。
在看到对方那略带阴暗的一抹笑意之后,白韵涵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便当即站起身对她发难道:
“叶圣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对储物库的日常清点,应该是每个星期的周日进行才对吧?您这样突然打乱计划擅自提前行动,到底是有何居心?”
“身为宗门圣女,就算是进行例行检查,这也是我的权力。况且,在行动之前,我也向代理宗主报告过了。请问白长老还有什么其他的意见吗?”
言罢,叶语墨又将那满是漆黑的瞳孔,移到了白韵涵的身上,并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这是白韵涵头一次觉得不寒而栗。
然而,现在的她,仍然还没有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地走向叶语墨所设下的陷阱当中。
“继续。然后呢?”何雨晴饶有兴致地将目光在这两个麻烦女人的表情上反复打量了一番,这才又问道:“关于丢失的灵器,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首先,我想各位长老们都知道的是,储物库一共分为七层。但是,只有一至三层会对内门弟子公开,自第四层往上的通路,就必须要长老们的令牌才能解锁通过。”
此刻,叶语墨竟一改之前的畏缩性格,不卑不亢地对着众人阐述着自己所知的事实。
“呵呵。敢问圣女,请问,你是怀疑是我们当中哪位长老偷了灵器?”
座下的一位长老突然如此发问道。当然,对方也并不是故意发难,只不过是对于自己也被列入怀疑对象中而有些不满罢了。
“不敢。众位的资历都比语墨只高不低,语墨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更何况,这件事与在座的绝大多数长老并没有关系。而且,今天我带来了证人。”
说到这里,叶语墨转过头去,对着身后招了招手:“进来。”
自门外走进来的两人,正是负责在储物库值班的两名内门弟子。
“既然第四层的通路,只有长老级别的令牌才能打开。那么,我们不妨将这些天来曾经进入过储物库的内门长老,挨个盘点一遍即可。现在,当着代理宗主与诸位长老的面,请你们二人如实阐述。上周曾经来过储物库的内门长老,究竟都有谁?”
内门弟子在值班期间,将储物库中的灵器弄丢,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正因如此,这俩人便也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带着些可怜兮兮的神情,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实传达了出来:
“上周……就……只有白长老来看过我们一次……虽然我们也没看到白长老有把东西给拿出去……但是……”
白韵涵脸色顿时就变了。
事情进展到现在,她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肯定是叶语墨在例行清点的时候,偷偷将自己先前用过的“映月面纱”给藏了起来,故意将事情闹大,从而让矛头对准自己。
不过,好在两名值班弟子并没有亲眼见到自己把灵器带出去,自然也就不敢肯定这件事就是白韵涵干的。
看来你还是棋差一招啊。叶圣女。
见叶语墨如此尖锐地将矛头对准了自己,白韵涵便从容不迫地再度站起了身,随后语气温和地点了点头,笑盈盈地对她回复道:
“是的。我上周的确去过储物库不假。不过,要说我未经登记、擅自取走宗门灵器并不归还,却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如果叶圣女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塞到我头上的话,不如,还是请您拿出确凿的证据来吧?”
不过,令白韵涵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叶语墨非但没有因此而露出半分犹豫的表情。甚至,在望向白韵涵的时候,她瞳孔中那深不见底的漆黑,也越来越加深了:
“嗯。是啊。我也正打算这么做呢。……所以,才会特意挑选这个时候。”
“……挑选……这个时候?”
白韵涵稍稍皱了下眉头,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并立即在心底直呼上当。
叶语墨这女人!
她肯定是乘着自己参加宗门会议的期间!把“映月面纱”这件灵器,悄悄藏到自己的住所里了!
事实的确如白韵涵所想!
下一刻,叶语墨便再度向着众位长老行了一礼,并开口说道:
“我并不愿意冤枉任何一个人。如果灵器真的是白长老所拿,那么东西就应该还放在她的住处里面。所以,为了证明白长老的清白,请诸位随我前往白长老的住处,我们现场检查一番就是了。”
白韵涵做梦都没想到,那个平日里宅在秘境里连门都不肯出的叶语墨,居然会给她反过来给她上一课,当即就有些恼羞成怒:
“叶语墨!你……你阴险!你卑鄙无耻!”
而叶语墨那深邃的目光,却始终不偏不倚地放在白韵涵脸上,漆黑且可怖的瞳孔,简直就如同深渊一般,语气也同样冰冷无比:
“究竟是谁更无耻,我想,只要到了住处请众位长老看一看,就真相大白了。”
已经有些麻了的白韵涵,带着一片震惊的表情练练后退了几步,随后就喊出了声:
“陷阱!这是陷阱!她陷害我!她这是陷害!!”
“白长老。我与您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特意编个谎陷害您呢?还是说,您能将那个理由告知给在场的诸位呢?”
叶语墨最后送上的这句话,彻底地将攻守之势给逆转了过来。以至于让白韵涵一句话也说不出。
白韵涵确实不可能真的说出实话,说她们两人其实是为了抢同一个男人而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而且这说出去,就这帮长老,他们谁信啊?
憋了好半天,白韵涵才像是挤牙膏一般挤出了这么几个字:
“你……你卑鄙!”
“你先卑鄙。”
“……你无耻!”白韵涵实在是没词儿了,只能如此叫骂道。
“你先无耻。”叶语墨不甘示弱地与其对阵。
咚咚咚咚咚~
事到如今,终于是看破了事情全部来龙去脉的代理宗主何雨晴,带着一种难看到像是吃了苍蝇般的头痛表情,敲响了示意散会的钟声。随后,她无奈地摆了摆手,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行了行了,都别在这儿看热闹了,让她俩单独留下就行。你们剩下的人该干嘛干嘛去,都别误了正事。赶紧散散散散散……”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总堂的门外便又急匆匆地冲进来一位气喘吁吁的内门弟子:
“不好了!不好了!长老!何长老!出事了!出大事了……静心湖里!湖里好像有人淹死了!尸体在水底下一直没有浮上来!我们都在旁边看好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差点就要给何雨晴整神经衰弱了。于是,这位代理宗主便也顾不上正在吵架的那两个麻烦女人,当场从宗主宝座上跳了起来:
“确定是掉进去的是人吗?知不知道是谁?是宗内的弟子吗?”
“好、好像是……其实我也没太看清……”
被这么一问,一时间,那名赶来汇报的内门弟子,竟表现地有些吞吞吐吐的:
“……不、不过,虽然我没看清,但有外门的师兄弟来看过……”
“他们、他们说,淹死的人好像是刚刚进入内门的,那位、那位柳旭师兄……”
“……!?”
“……?!”
这话一出可不得了了。
方才还在互相阴阳怪气吵得不可开交的叶语墨及白韵涵两个人,瞬间就停止了争斗。
随后,便朝着同一个方向异口同声地喊出了那六个字:
““你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