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帷幕正式拉开之前,所有的细节都姑且存在着,事态的发展也暂时处于正常轨道时说起。
......
“冷静些,法弦,”似乎早有预料般接住对方手中滑落的茶盘,白语依迅速用一种十分滑稽的姿势维持住身形,像是努力塑造出轻松愉快的聊天氛围,“之前咱们也聊过这个问题了,如今的公主殿下就是公主殿下,不过就是和我长得有点相似嘛。”
“有......点?”明显有些丧失理智的法弦走上前两步,鞋跟与地板重重相撞发出极具压迫感的咚咚声,“即使我可以把她当做一个无心人偶,我也决不允许这个和你千丝万缕的人偶去和那种东西结婚!”
那种东西......白语依默默在心底里为某位可怜的王子道了歉,只是随着对方的身体越发逼近,她也只好干笑两声,目光下意识移向别处。
虽然自己坦白身份后,法弦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但在“公主殿下”这个话题下还是有不小的阴影,还有很多无法解开的心结。
如今这个计划实施起来对于公主殿下本人来说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而银龙那边她也准备好了说辞和对方绝对不会拒绝的条件,但对于法弦这边她还是没什么办法。
她倒是可以用法则来实现一些目的,可偏偏在这个计划中法弦的作用又是无可替代的,更何况她也不想再对法弦隐瞒些什么了。
“都说啦,那些都是障眼的把戏,真正的事实并不是那样嘛。”白语依想努力站直身子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被动,但手中捧起的托盘让她有些无助。
“真正的事实?”
“我只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人们也只会知道和相信他们所看到的。”
“就像我输给那个依靠虚假力量战胜我的人一样,就像拉菲城那些仍相信是天灾带来一切苦难的人们一样。”
“你所说的事实,不被任何人所得知的事实,又与虚假何别呢?”
拥挤的杂货间中,金色越发靠近白色,那身形也把仅存的光线一点点遮盖,似是要把对方吞噬。
“呵呵,女仆长,你身后的扫帚掉在地上了哦,不快点扶好的话......”白语依感觉汗水满满浸湿了自己的后背,不知是这个小房间太闷热的缘故,亦或是......
“那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还记得契约内容吗?”
“我永远只是你的女仆。”
法弦轻轻摘下眼帘,金色与蓝色的异瞳用一种难耐的目光看着那双正尽力摆出一副无辜样子的绿瞳,脸色也越发红润。
坏了,这小妮子想干嘛---白语依闭上眼睛,却仍能闻到对方身上那份特有的花香,而这份气味也越着对方走进而越发浓郁。
正当语依纠结着要不要用法则做些什么的时候,法弦却停下了动作,同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便听到公主殿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莲诺,你在里面吗?上回你让我帮忙看看的设计图,我改好了哦。”
得救了......白语依松了口气,只是在看到那双异瞳瞪了一眼自己后,还是陪着苦笑。
暴露身份,果然还是有一定烦恼的呀。
“诶?是法弦啊,等等......”
看着门后面无表情的女仆和其身后尽力咧着嘴笑的白语依,洛韵依感觉自己貌似闯祸了。
“那个,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洛韵依连忙道歉,刚要把门合上时,一只手却伸了过来把其挡住。
“不,”白语依叹了口气,目光坚定:“您来的正是时候!”
法弦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低头从白语依手里接过茶盘,转身大步离去。
“最近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再做什么有意思的梦?”白语依先声夺人,避免对方之后问出滔滔不绝的问题。
“你转换话题的方式也太僵硬了吧......”
洛韵依叹了口气,很明显语依和法弦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但既然都不想说的话,自己也没办法去强迫。
“还是和几天前一样,不过更加真实了,”看着低头沉思的女仆,洛韵依问道:“语依,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不过就是个打杂的女仆,”白语依笑着拾起一旁的扫帚,“好啦,接下来要开始打扫时间了,您先回房间休息吧。”
“和昨天一样,今天的下午茶还是由我来呈上哦,到时候还请您多多担待呀---”
拖着俏皮的尾音,白色的女仆转身踱步离去,而洛韵依则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形消失在拐角处。
叹了口气,公主殿下默默盯着那扇对方临走前合上的门,克制住自己推开门进去一番搜寻的想法。
虽然不太清楚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结果总归是好的,法弦性格中缺失的那个部分被白语依补足了,发自内心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这就好。
什么阴谋什么危机她都有些厌倦了,自从红蛇事件之后,洛韵依只想让身边的人收获幸福,这就足够了。
洛韵依并没有继续停留,此时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女仆们在工作,莲诺那小丫头又不知道跑哪去了,言华则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冥想---对,冥想,至少言华是这样解释的,自从她们回来以后言华就经常这样把自己关起来,可进出前后又是那么正常,对此洛韵依也不好多问。
总觉得,大家都有着一些或大或小的事情瞒着自己呀......
伴随着这样略显沉重的思考,洛韵依不觉间来到一处房间,目光也随之移动到房间中心那座人台模型上。
这里是公主的试衣间,周围那些柜子里有各种就算在原本世界里也未曾见过的裙子款型,不过洛韵依对那些故意衬托萌感的公主裙多少有些抵触,大多时候还是习惯这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轻松而简约,最重要的是显得自己很有威严。
......大概吧。
围着那副人台转了一圈,洛韵依若有所思地走上前去,捏了捏挂在其身上的衣物。
摸在手里十分丝滑,而且有一些恰到好处的颗粒感,这大概也是这件服装足以成为水母祭压轴的理由。
这一件便是专门找私人裁缝订做的礼服,洛韵依不太明白这一行,但至少从布料与设计上便能看出其的价值不菲。
洛韵依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幕画面---就当大家目光被海面上的水母所吸引时,穿的像个大水母的自己转着圈出现在人群中,然后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转着圈回归大海。
......好吧,但愿这件衣服不会让人过于联想到水母。
而正当洛韵依小心翼翼地用手想去顺一顺衣服上的褶子时,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她眼睛瞪大了:仿佛就是一眨眼之间,那件亮蓝色的礼服忽然变成一套有着极长后摆的白纱裙,那份圣洁与仪式感令洛韵依几乎下意识脑海中蹦出两个字。
婚纱。
婚纱?!
“公主殿下?”
待洛韵依回过神来时,面前的衣服已经变回正常的模样,刚才的惊鸿一瞥仿佛只是一个幻觉。
“没事,我看的有些入神了,谢谢你。”
一位样貌可人的女仆正关切地看着公主殿下,想必对方是这里负责工作的女仆,在发现公主不太对劲时连忙上去查看情况。
“嗯嗯,这件裙子是我有史以来见过最华丽的裙子,和您这样完美而可爱的淑女简直绝配!”更衣女仆平时难得有单独见到公主殿下的机会,整个人处于一 种亢奋状态:“我一直觉得公主殿下最适合这种有点大人气质的衣服,虽然您看上去十分可爱,但这份由衣服带来的冷漠感却会让您的魅力更加充沛!”
......怎么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每天早上言华也是这样,从衣柜里乐此不彼地给自己挑衣服。
“啊,抱歉,我不是说您没有魅力,只是您看,这里衣领的设计简直神了!然后是褶裙这里......”
接着,这位女仆滔滔不绝地把这件礼服从头到脚全部夸了一遍,看那副眼神仿佛恨不得现在就给公主殿下套上,而对此洛韵依也是一直微笑着认真聆听。
“公主殿下,下午茶时间到咯,您可是让我好找呀。”
“您就舍得看我这样一位体弱多病的女仆推着这么重的餐车在这么大的宅子里绕圈圈吗?”
伴随着熟悉的俏皮话,推着餐车的白语依笑眯眯地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
“女、女仆长阁下,”更衣女仆连忙鞠下身子,“抱歉,我我太激动了,浪费了您和公主殿下的时间......”
“不会,”洛韵依微笑着将对方扶起,只是这样略显亲昵的行为似乎让对方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认真的人永远会得到尊重,也谢谢你教我学会了那么多关于服装鉴赏的知识,下次咱们有空再慢慢聊吧。”
“嗯!”更衣女仆重重点了下头,眼角因情绪激动而略显湿润,在再度向两人致意后转身去做自己的工作。
对于这些,白语依只是笑而不语,眼神中则充满了欣慰。
她越来越像过去的自己了,或者说,现在的洛韵依渐渐有了成为王的特质。
“不错呀,公主殿下,越来越有模有样了哦?”
“我确实是这样想的嘛,”和白语依并肩走在走廊中,洛韵依忽然想到什么,“等等,刚刚为什么她叫你女仆长啊?”
“女仆长不是法弦吗?”
这俩人关系已经好到能共享职位了吗?
“这个嘛,”白语依仰起头装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这让公主殿下有些担心她推着的餐车会不会就此撞上墙壁,“或许您不太了解,我们女仆每年大概这个时候都会展开女仆大赛,比赛料理啊,打扫啊,还有各种你能想到关于女仆的事情,最后在各方面做的都做到最好的人就会成为新一届女仆长。”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料理做的比法弦好,打理房间也比法弦在行?”
“对哦。”
“可我明明闻到烤肉的香气了,今天的下午茶你又是偷偷去厨房拿了只烧鸡来滥竽充数的吧!”
“嘛,合理利用周遭环境也是女仆的必修课哦?”
“法弦听了你这些话会把你当做异端处以火刑的吧。”
“没有哦,女仆长可喜欢我了,我说想当几天女仆长她就直接给我咯。”
“果然是代理职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