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像是......镜子里的世界。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
视线的最远处，地面与天空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又觉得这是在一颗巨大的玻璃圆球之内。
这里，是梦。
许辞能肯定。
低头看去，自己的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连衣裙，有点像是停尸间里尸体才会穿的衣服。
没有鞋袜，踩在水面上。不觉得冷，也不觉得热。仿佛在这里时间都被冻结住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是停滞和寂静的。
心里说不出孤单，冥冥之中，总有种灵魂都被一条条无形的锁链束缚住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可怕。
这样一处地方，让自己的内心清静清静倒是不错。
如果一直待在这里的话，没人受得了。
这就是最恐怖的牢笼，堪比十八层地狱。
许辞没有说话，漫无目的往前走，像是只傀儡，一步又一步。直到看见这方世界的中心，出现了那个女人。
转轮王......
许辞豁然清醒，停下了前进的步伐。
嘴唇半张，又闭合，一言不发干脆是盘膝而坐。
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说什么。
不看，不听，不想，也不说。
随便她如何。
就当做是没有看见。
只要一开口，一回答。
肯定又是一堆麻烦事。
让自己，安安稳稳当那个病弱大小姐不好吗。
她真的很努力在接受苏婉卿的一切，让自己成为苏婉卿，也成为许辞。同时尝试放下一些东西，一点点回归正常的生活，彻底变成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不是她矫情又或是无病呻吟。
在地府工作有好处不假，成为鬼差以后接触到另外一个世界，看自己超脱出“凡人”这个层次，也挺爽。
但爽完之后呢。
清醒过来才发现，累，真他娘的累。
就像是在一个黑心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工作。
同事之间，勾心斗角，你争我斗，甚至你死我活。
上司，总是遮遮掩掩当一个谜语人，让自己成为棋盘上一颗棋子，卖力的干活。
总是许诺这些，许诺那些。
一年，两年，三年，被许诺的这些东西一点也看不见。
真相，也看不见。
为什么努力，不知道。
拼了老命帮上司打工，帮她维护名誉，帮她争抢好处，帮她扼杀死敌。
到头来，没看她对自己笑一下，说，这是我曾经许诺给你的东西，你拿好，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从来都是。
‘许辞，哪里哪里出事了，哪殿阎王的鬼打了我们鬼。’
‘许辞，谁谁犯事了，杀掉他。’
‘许辞，你这个月的业绩，怎么没达标？’
知道的，把自己当做一个鬼差。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东厂西厂的特务呢。
这样长时间下来。
想当一条咸鱼，开始摆烂的生活。
也很正常。
但凡转轮王能对她好点，让她看见点希望，都不至于这样。
哪有这样压榨鬼的。
所以许辞此刻就往这里一坐，偏偏不过去。
有点像是赌气。
也不全是。
许辞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总之，转轮王从她的冰床上面下来了。
平时的她，体型十米以上，就是个巨人。
现在的她，身高一米七，正常了许多。
完美的身子藏在浅灰色的袍子中，袍子上锈着一些图案。
只能看见她修长优雅的脖颈，一双赤果的雪白玉足，还有衣摆下露出的纤长手指。
她双手指尖涂着红色的指甲，鲜亮如初，是这个世界里，唯一的鲜明色彩。
除此之外，她的头发，灰白色的。
她的面具，铁青色的。
冰冷，让人难以接近。
“为什么，不过去？”转轮王站在许辞的面前，声音清冷，说不出的好听。
许辞睁开眼，看见自己身前出现了一双脚，还有转轮王垂至小腿的长发。
“我为什么要过去？”许辞反问。
仰头，许辞是想看转轮王的眼睛，可惜，转轮王带着面具，而且，有东西遮挡了视线。
因为这个站位，确实很怪，她是盘坐着的，转轮王一米七那么高还偏偏站在她前面这么近的距离。
许辞倒是没岔开视线。
无所谓，反正她现在也是女孩子。
没想到的是转轮王却一言不发直接也盘坐在她面前。
距离，很近。
这还是第一次。
实际上，转轮王面具下的脸很美很美，偶然有一次在她的住所见过。当时，她在换衣服。虽然也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正常来说，这样一位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的超级大美女上司，很难让人不心动。
尤其现在这么近距离面对面坐着。
然而，许辞却皱眉，站起身，退后几步，再次盘坐下来。
这种反感和厌恶，肉眼可见。
当然，也是因为刚才的某一瞬间，许辞仿佛看见了白清秋发飙的样子。
要那丫头知道，她肯定要被大卸八块的。
果然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毕竟，她现在也是有女鬼的......女人了。
哪怕在梦里，也得和其他女鬼保持距离。
某种意义上来说，转轮王也是鬼。
阎王和书里的记载不同，这是一个职位而不是特指某几个人。
所以阎王也是能换人的，转轮王的上面，曾经也许有过老转轮王。
看许辞这个嫌弃的动作和表情，转轮王面具下秀气的眉头紧皱，眼神似有些愠怒，好一会后才是平息。
“你的新身体，我给你安排的。”转轮王缓缓开口，“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退休，现在不是时候。”
“退不退休，取决于我自己。我的身体，我做主，大不了，你杀了我。”许辞也硬气起来了，以前不敢说的话，现在敢。
“别再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我了，找你其他手下去，我不伺候了行吗。对了，我眼睛里那个东西，你拿走，我不要，不稀罕。”
这也是转轮王第一次看见这个态度的许辞。
她沉默，直视着许辞的眼睛。
下一瞬，出现在了许辞的面前，伸手点向了许辞的左眼。
许辞下意识伸手阻挡，握着了她冰凉的手腕。
转轮王并不在意。
“这东西，你留着，有大作用。”
“我一直都和你说，没到时候，自然是有原因。”
“包括你遗失的记忆在内，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活着，别他们发现......”
又是这番说辞！
过去的岁月里，在转轮王的口中听了无数次。
或许，真的有原因在内。
但为什么不能讲明白一些呢，当谜语人有什么意思。
把话说清楚，就这么难？
莫名其妙的，许辞心里一阵窝火。
好像过去积攒的怨气，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
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在眼睛一瞬间的发烫中......
哗啦！
身下的平静水面泛起一阵涟漪，缓缓向外扩散。
等许辞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居然将转轮王按在了水面上。
左手依旧扯着转轮王的手腕，而右手，此时则掐着她纤细娇弱的脖颈。
转轮王就躺在那里，任由自己掐着她脖颈，半压在她身上，也不说话，也不反抗。
死一般的宁静。
“满意了吗？”
面具脱落了下来，露出转轮王美艳的脸。
微张的红唇鲜艳，灰色的眸子没有神采。背后的银灰长发散批着像是一朵绽放的花。
却也是这个表情，加上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子，说不出的诱惑。
许辞松开了她，连退了好几步。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轮回。”转轮王没有起身，依旧躺在那里，“多利用我给你的这只眼睛，多给它一些灵魂。”
“它就快绽放了。”
“就差一点，最后一点。”
许辞瞳孔紧缩，终于明白了转轮王的意思。
然而不等他再多说一句，周围的世界开始逐渐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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