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不可能在东京看到的银河,也异常清晰地横断夜空。
相羽十将军刀插回腰间,一脸冷漠地俯视着趴倒在地的男子。戴着白手套的手轻盈地上下翻动。
只见男子的脸,被魔法的力量硬拽了起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但也有超越那两种情感的,坚定不移的信念。
然而,他口中的血随着他的咳嗽溢出嘴角,不自觉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十用魔法粒子做了几个水色的光球。它们飘在空中,照亮了男子惨白的脸。
舞台上的十回过头来,瞥了眼坐在稍远处楼梯上的风衣男。
这个男人——鹫津吉平仿佛接到了什么信号似的,站起身来。
石神井公园的户外舞台上,正上演着一场近乎残酷的拷问。
鹫津朝拷问现场走去,竖起手指,指向天空,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看啊。”他停下脚步,仰望夜空,“在没有人类的世界,美丽的事物会变得愈发美丽,寻回它们原来的模样。你就不觉得否定这一点,妨碍这个过程,是一种罪孽吗?”
十沉默不语。开口的,反而是那个濒死的男人。
“【引路人】想要的世界,是建立在被虐杀的人们身上。这种世界,怎么可能会美。”
男子恶狠狠地说道。鹫津再次迈开轻盈的脚步,走上舞台。
“我说你啊,这叫‘意见的分歧’,懂不懂。”
鹫津将长风衣的衣角一挥,用中指推了推鼻头的眼镜。
乍一看,他的着装打扮跟二十五到三十岁的工薪族无异。
但眼镜片后的双眸,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浓艳血红色。
鹫津来到十身旁,俯视倒地不起的男子。
男子的脖子以下,已被冰层完全覆盖。
只有脖子以上能动。换言之,就是眼睛与嘴。
“人工的东西,不自然的东西,就该被自然慢慢淘汰。但有时候,也有无法回归自然的东西。比如塑料,各种有害物质,核物质,以及人类。没错,就是人类。他们有着能与蟑螂媲美的繁殖能力。淘汰他们,可是桩相当费劲的差事,”津将手插进风衣口袋,微笑着继续说道:
“就像当初龙泉寺和马将这个世界清理干净一样,现存世界也应该焕然一新,不是吗?”
面对鹫津装模作样的态度,男子带着扭曲的表情反驳道:
“你们是魔法师中的败类。你们之所以无法与人类共存,正是因为你们一味追求自己的利益。你们自私自利,自说自话,却孜孜不倦地给自己找歪理。”
“那你们【巫师气息】就能舍生取义,舍己为人,为了人类隐姓埋名,偷偷摸摸过日子?哈,这才叫荒谬。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意味着你不是个大蠢货,就是完全看不清自己周围的情况。”
鹫津依然双手插兜,直起腰,凝视着男子。
突然,男子的双眼泪水满溢。
“啊啊啊啊!”
“反正你的眼睛跟瞎了一样,那还要它做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球化作白色液体,徐徐溶解,沿着男子的脸颊滑落。
男子因剧痛而呜咽。他扭动身体,拼命挣扎,但他脖子以下的部位被十的冰结魔法牢牢冻住了。
“多么丑陋啊。对人类点头哈腰的家伙,都配不上这个世界。”
鹫津不再微笑,而是用看待蝼蚁的目光,望着男子。
“了结他。”
鹫津的命令言简意赅。十面不改色,点点头。
“住,住手……啊啊啊啊啊……”
十甚至不用拔出军刀。
男子的哭喊,无法撼动十的感情。
被篡改了记忆的十,已是彻头彻尾的【亡灵引路人】成员。
对他而言,【巫师气息】的魔法师,就是他该歼灭的敌人。
白色手套,散发出青白色的粒子。
“住手——!”
原本停留在脖子附近的冰,如生物一般,徐徐爬上他的脸颊,并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响声。
当冰封住了他的嘴,包裹住了已成黑色窟窿的眼睛后,男子终于沉默了。
他身上的冰,恐怕要到明天中午才会化。
对十而言,这不是什么费力的工作。
鹫津早已走下舞台。十下去一看,只见鹫津正坐在长椅上,仰望星空。
“吉平先生,搞定了。”
听到十的声音,鹫津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催他坐下。
十落座后,点缀在夜空暗幕上的璀璨星辰映入眼帘。
在现存世界极难看见的白色银河,穿过夜空。
十熄灭了他身边的几个光球。四周只剩星光,地面被漆黑的黑暗所笼罩。
十也不知道鹫津在反刍从【巫师气息】的中级魔法师口中撬来的情报,还是在思索今后的计划。
谁都无法追上鹫津的思维。
毕竟,他是个会为了解乏杀人的男人。
果不其然,鹫津吉平喃喃道:
“好无聊啊……”
听说他的三名直属部下被【巫师气息】抓住后,他的感想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不知为何,十在这片昏暗的夜空下,想起了在地铁站追他的少女。她管他叫哥哥。后来,他听说她是【巫师气息】的中级魔法师。
下次见到她时,他定会像刚才那样,将那个少女变成冰雕。
男子的冰雕沾满鲜血。但少女的冰雕,将会异常美丽。
十想象着那一刻的到来,露出残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