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惊讶，为什么。”平静的沙哑声音自苍白的唇瓣中吐出。

“宫廷玉液酒。”林向冷不丁地脱口一句。

女人麻木的脸这才发生了些许变化。

“看来我们是还是‘同行’。”林向自嘲一笑。

“……”女人沉默了。

事到如今她才发现似乎眼前这个人她从未了解过。

这个她曾杀死过百十次，又被杀死过千百次的人。

她一点都未曾了解过他。

这很奇怪。

她想到了某一次死亡前，林向在濒死的她面前，蹲下身揪起她的头发，看着她的眼睛无悲无喜地说了句很长一段时间她并不在意，甚至以为是林向畏惧之下的色厉内荏。

——“对于死亡已经失去了敬畏的你，凭什么杀死我。”

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对她的嘲讽。

或许是这份扭转时间因果的能力让她太过傲慢，以至于即使为了杀林向付出了几乎能够付出的所有东西，却没有尝试过稍微去了解她的敌人。

“你来到了现在的我面前……所以，是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之后自杀了？”林向淡淡问道，抿了一口咖啡。

他并不喜欢咖啡的味道。

尤其是浓缩咖啡。

他喜欢甜食。

但不可否认，浓缩咖啡是最香的。

女人麻木的双眼瞥了他一眼。

又淡淡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在咖啡里面加入糖、牛奶。

“既然不喜欢苦的，为什么一开始又要点浓缩咖啡。”

“香。”

“但别的东西会让它原本的香味变得驳杂。”

女人的动作顿了顿，而后继续。

待到用勺子稍微搅拌了一会之后，她抬头，“怎么，想对我说教吗？”

“嗯？”林向挑了挑眉，“你想多了。”

“别太自我感觉良好了。”他又接上了一句。

“你觉得这样能让你免于一死吗。”她很轻易就看出了林向的话术和心理攻势。

因为她曾经上过当。

在某一次她试图接近林向的过程中，在林向对她毫无保留的猥亵行为和平静的辱骂之后，她完全失控了。

结果是被他激怒，在他的风轻云淡中方寸大乱。

而后被轻易杀死。

“……”林向沉默了。

他早就在尝试与外面沟通，但似乎所有的通讯方式都被屏蔽了。

眼下自然是能多一分胜算是一分。

他并不相信面前这个连名字都不愿意报上来的女人是抱着善意来的。

“你看上去很正常，”女人没有动手，只是淡淡叙述，“这很奇怪，和你之后的性格完全不同，你似乎是在某个节点发生变化的。”

“放心，在我找到答案之前，我不会杀你，不过，也希望你能和我保持一定的默契。”女人平静地说道。

林向双目紧闭，腮帮起伏了一阵。

还是点了头。

熟悉林向的人发现，他身边从某天起突然多了个形影不离的女人。

挺拔又沉默寡言。

几乎是林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出入成双。

似乎林向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也很微妙。

但到底没有人说些什么。

毕竟林向的圈子就那么一点点大，几位故人，几位长辈。

而对于超凡来说，死亡是如此近的一件事，没有人会特别多嘴他的事情。

即使是夜迟迟也仅仅只是过问了一句。

在女人看来，林向是个很孤僻的人，他在大学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社交，而在神应的工作也是在最低限度之上。

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

“今天吃什么？”

“青椒炒个蛋，小炒肉。”

林向已经习惯了身边常年有个人的生活，或者说某种意义上来讲和曾经并没有什么两样。

只不过她比林素要安静很多。

尽管她一直在林向身边，却很少出手帮忙。

她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存在改变某些未来。

但命运是个*子。

潮汐。

一如当年的洛阳。

和曾经的江中。

警报声忽然响起。

此时正在江中外派任务的林向听见这熟悉的刺耳警报不禁瞳孔紧缩。

这是他在这座城市听到的第二次警报。

他的电话很快响起。

“林向专员，江中兰海深处出现‘洞’，大批异类即将登陆沿岸，请迅速前往支援。”

接线员的声音非常急切。

“收到。”他莫名松了口气。

不同于上次，这一次江中省并非防备空虚，作为沿海城市，它的寻常武备并不会低。

如上次那样的区区五阶海兽就像在江中如入无人之境简直是在开玩笑。

他动身的速度很快。

如那天之后的大部分时间一样，她如影随形。

隐约间，她有种预感。

大概就是这一次了。

海兽，依然是海兽。

如江中这样的沿海省份，最常见的灾害就是海兽。

但如果不是这种大规模的潮汐，是不会引发警报的。

巡海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的鱼雷和炮火能轻易摧毁低阶海兽孱弱的血肉之躯。

林向脑子里思绪纷飞。

他不是第一个到的，事实上，没有人是第一个到的，第一个到的是海兽。

那些或是类人形的生物，或是兽形的生物已经蔓延到了海滩之后的街道上。

只是疏散的警报还算及时，目前来说并没有看到有普通人受伤。

林向双指一并一挥，一道寒光一闪而逝。

距离他最近的海兽被一分为二。

脚下不停，寒光未回，林向已经成功地吸引了大部分街道上的海兽的注意力。

那些智商不高的异类也模模糊糊的清楚眼前这个高级食物是很危险的，那把剑尤其危险。

但现在，那把剑回不来。

一拥而上。

女人没有出手，只是袖手旁观。

她知道林向不会死得这么轻松。

他手段的繁多是她平生仅见。

只见林向转眼口中吟唱着什么，而后身上便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神职者的手段。

口中吟唱，手上动作不停，一道炼成阵转瞬在手上拼接，一柄战锤渐渐浮现。

炼成阵之后便是魔法阵，然而魔法阵的出现并不是为了对敌，而是为了在战锤上刻下铭文。

看似普通的战锤瞬间如同林向一样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圣职者。

所有的一切行云流水又转瞬即逝。

换做那些海兽们，只见炼成阵忽然出现，只见魔法阵闪过，战锤就出现了。

林向一把抓住战锤，手臂肌群虬结，青筋根根泵出，手掌紧握着战锤。

挥舞之下，血肉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