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恩离开后,皇宫里变得前所未有地繁忙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竭尽所能地清理摄政王的痕迹:从莱恩挂在皇宫办公室的壁画,再到使用的桌椅,穿过的衣物,颁布法令的文件……

似乎对于他们而言,莱恩已经成为了不应该在这个皇宫里出现的的存在。

而希雅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走廊上,看着属于他曾经的兄长,莱恩.迪维·菲利乌斯的私人物品被成堆地整理,打包,然后送去皇宫大门集中扔掉。

“皇女殿下,这么做是不是有点……”

其中一个偶然间见过莱恩处理政务到深夜还未眠的粉发侍女忍不住微微张口。

侍女的名字叫伊芙,是莱恩随着皇帝出征以前,替希雅从那些小贵族家族中选出的贴身侍女。

最开始希雅是不愿意和她接触的,直到有一天希雅问她,她才老实交代是莱恩怕希雅寂寞,才被选出来陪希雅。

希雅的态度这才稍微有所好转,但是也只是偶尔会回答少女,说不上太热情,而如今听到伊芙那欲言又止的声音,只是淡漠地说道。

“他不是我哥哥,也不是皇室的一员,这么做没有问题。还是说你想跟着莱恩一起走?”

希雅看向侍女,神情漠然。

“不敢,我只想侍奉皇女大人。”

见状侍女连忙低下了头。

毕竟她好不容易才进皇宫当上皇女的贴身侍女,又怎么舍得如今的地位和财富呢?

她只是觉得莱恩有些可怜,但是没打算为了莱恩而赔上自己的前途。

伊芙并没有注意到,希雅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她那攥紧的双手。

而在那被覆盖住的左手无名指上,洁白的手套下,藏着一枚显得有些古旧的戒指……

“这不是皇女殿下吗,亲自监督呢?”

就在这时,满是讥讽的话语从不远处飘来,吸引着希雅将视线移了过去,进入视线的,是面露冷笑的洛拉。

跟随希雅的侍女们面面相觑,看了一眼皇女,对于洛拉的讽刺,希雅一如往常般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心情平静。

“有什么事吗,洛拉统领。”

“没什么,我只是来看看一个无情无义的丫头是怎么对待那位掏心掏肺对自己的好的哥哥的。现在看来……豺狼都比你有良心。”

洛拉发出一声嗤笑,但是作为被挖苦的一方,希雅的脸色却是淡然无比。

“他不是我的哥哥。”

“是是,我们的皇女殿下忘记小时候被孤立,是谁拉着她颤抖的手,在房间里念了一整天的故事。”

洛拉仍然记得,她当时还是公爵之女的时候,原本和他们一起玩的莱恩,因为看到希雅孤零零的模样,离开他们时脸上开朗的微笑。

可是那样的笑容到头来却被背叛,虽然不知道哪来的消息,但是逼宫里明显有二皇女的参与。

这让她真的既愤怒又无奈,尤其是见证了在皇帝远征结束,回来以后,兄妹之间的关系恶化,亦或者说希雅对想要弥补不在时光,试图重拾昔日亲情的莱恩不断地回避,以至于洛拉时常可以看到莱恩一个人在办公室黯然神伤的模样,

“……所以呢?”

可是即使洛拉这么说,眼前的少女却依旧不为所动。

“所以?所以你就是这么回报摄政王的?什么都痕迹不留下。”

“……他不是皇室血脉,皇室没必要为一个平民留下任何东西,也不应该留下。”

少女白皙的双手放在腹部,眼神冷静,毫无波澜。

“摄政王殿下当初为了照顾你,可是将那些巴结他的贵族小姐全部打发了,事到如今你说这种话,不感到羞愧吗?”

“……”

“哈哈哈,对啊,毕竟小时候总是躲在哥哥身后的爱哭鬼如今变成了没心没肺的二皇女了,我在说什么傻话呢。”

洛拉冷笑。

“你闹够了吗,洛拉统领。而且,您在朝廷上与莱恩作对的次数并不少。”

“没错,我也许为难摄政王殿下,这是出于自身的立场缘故,我不否认,但是我知道摄政王的一切是为了国家,不像皇室只为了自己的颜面,亦或者那群喂不饱的贵族豺狼,只想着让皇室放权。”

洛拉走着轻盈的步伐来到了希雅的身旁,嘴角上扬。

“也是,毕竟我们的二皇女是帝国的‘高岭之花’。我只是一把剑,帝国需要我指向谁,我便指向谁。”

讽刺的话语传入希雅的耳中,可少女依然面无表情,淡然自若地看着洛拉,迎接着洛拉那锐利的眼神。

“希望我下次不是对准你,皇女殿下。”

洛拉说完,与希雅擦肩而过,再次瞥了一眼希雅,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失望,然后朝着皇宫的庭院,并不打算再在希雅身上浪费时间。

而站在原地的希雅,微微回眸,看着洛拉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抿着唇,看起来用咬地很紧,像是在忍耐什么。

只是那微微落下,遮掩住少女眼眸的刘海间,隐藏着的,是溢出来的狠厉与偏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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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洛拉来到庭院,对先前违抗军令军令禁卫军的惩罚也开始了。

“用力点,没吃饭吗,还是说你们也要违抗军令?”

随着洛拉的一声呵斥,木仗与肉体接触发出的声音愈加沉闷,时不时能够听到男人嘴里发出的痛苦呻吟。

皇宫里的禁卫军此时几乎都来到庭院里,看着那现在对洛拉顶撞的两名禁卫军如今在以平板支撑的方式趴在庭院的地砖上,接受着惩罚,都面色不解。

在两人的脸上已经全无押送莱恩时的嚣张气焰,只是眼睛怒目圆睁地注视着前方,牙关紧闭,脸上痛苦的表情像是将后牙槽咬碎了般。

而另外两名全副武装的禁卫军站在了两人的身后,脸上无悲无喜,机械式地执行着举起,挥下的重复动作。

行刑的两人面对自己的同僚,虽然很想留手,但是很显然,刚才那下试探让两人不得不使尽全力挥舞木仗。

每一下木仗的挥动,都让两人的汗水直冒,脸色扭曲。

汗水沿着脸部的轮廓滴落在地面,浸湿了干燥的地面。

其他禁卫军看着眼前这一幕,都有些不相信。

平时统领总是对他们像是好兄弟一般,给予诸多的关心,也会在朝廷上为了禁卫军的利益与摄政王殿下针锋相对。

可是据他们听说,那两名同僚只是因为押送禁卫军时被统领要求放开前摄政王没有听从,就被责罚。

他们不明白,摄政王和他们不是对立的关系吗?他们的权力就是因为摄政王的打压而缩水,就连从其他大臣那里拿到的‘好处’都因此少了不少。

禁卫军们面面相觑,但是谁都不敢去招惹明显在气头上的统领。

不知过了多久,就连他们身上穿着的盔甲都有些滚烫,那不停做着循环运动的仗罚才结束。

亲自监督的洛拉见惩罚结束,走到两人的面前,那双冷蓝色的眼神依然冷酷无情,让所有禁卫军都无法相信,这是平时那位爱开玩笑的统领。

“你们知道自己错了吗?”

此时洛拉眼中,全然没有送别莱恩时的那副温柔,甚至可以说有一种不言自怒的威严感,让原本心中还对洛拉有怨念的两人一时间产生了害怕。

强忍着臀部传来的撕裂感,趴在地上的两人抬起头,眼神诚恳,艰难地打开从刚才起不断发出痛苦声音的喉咙回答。

“属下……属下知错了……”

“知错了……”

“如果下次再违背我的命令,你们就可以滚出去了,禁卫军不需要不听话的野狗。”

洛拉的右手放在剑柄上,面若冷霜,银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折射着炫目的光芒,没人敢对她的话进行半分质疑。

说完后,洛拉没有再正眼看过两人一眼,转身离去:皇宫里的守备还需要她检查。

见洛拉加快脚步离开,逐渐离去,两名被责罚的禁卫军这才松了口气,全身贴在庭院的地砖,两人黑色的内衬此时早已被汗水浸地湿透。

这时,一直站在他们身旁那两名行刑的禁卫军走了过来,朝他们伸出了手。

“没事吧,兄弟。”

而趴在地上的两人只是瞪了一眼,拍开了对方的手。

“我们敬爱的统领这是被喂了什么迷魂汤!我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还比不上那个被革除皇籍的贱种吗?!”

趴在地上的其中一名禁卫军愤怒地捶地,然后随即发出痛苦的呻吟——

刚才的动作牵动到臀部附近的肌肉,撕裂的疼痛与肿胀的麻木叠加在臀部,让两人苦不堪言。

见此又来了两人过来,将这两名禁卫军一左一右,分别扶起,缓慢地朝着皇宫外抬去。

“好了,别抱怨了,管管你的嘴吧,你也不是没见统领的表情,跟要杀了你俩一样。”

这名禁卫军很少见自家统领情绪这名明显,不由得在内心一阵唏嘘。

“可是就是因为那个摄政王,我们的地位才大不如从前啊!”

被搀扶着的禁卫军不甘地大叫。

这时另一个禁卫军也打圆场。

“好了,别说了,走吧,我们带你去军营趴着,然后去神殿那边问问能不能借个牧师。”

“那个该死的杂种,我绝对要找到他,然后报今天的仇……啊!你轻点!”

从臀部袭来的痛苦让被搀扶发出了一声惨叫。

见状好心抚他的禁卫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还不是你自己喊这么大声,牵动到伤口。”

伴随着两人被他们的禁卫军兄弟扶着朝着军营的方向离开,原本聚拢的禁卫军又四散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但是那两人的经历也让给其他禁卫军提了醒:至少在统领的面前,不能说半点前摄政王的不是。

即使所有禁卫军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的统领为什么要替一直敌对的前摄政王说话。

他们不是死对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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