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无力反驳，唯一能做的只有拼命摇头道歉。
晚，夜的黑显得那么深邃，倒映着两颗孤独飘摇的心。
廊道里，上官凌无神地靠着冰冷的椅背，将啤酒往嘴里灌，试图借助酒精麻痹自己。
她本不喜欢喝这种酒，可现在却并不觉得难喝。
纳兰满月站在窗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上官凌，心中不禁浮现一个念头。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可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或许是在嘲笑上官凌的窘态，或许，是在讥讽自己。
‘自己不也是沦落到这般田地吗？’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梅雨季的江南，雨总是像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时而热烈地给予你甘露与清风，时而羞涩地躲起身来。
窗外的世界，赫然蒙上了一层薄纱，朦胧一片。
水雾缭绕着，浇透了城市的燥热。
钢铁丛林之中，奔波攀爬的“猿猱”似乎也因此按下生活的慢放键。
谁把海倒挂起来，让悔恨泛滥成灾。
“也许，上天也在替我们难过呢。”
纳兰满月对着上官凌自嘲道，随即消失在朦胧的雨夜里。
深夜，少女终于还是抵不住入骨相思之苦，悄悄来到男孩房中。
病房内光线昏暗，只余少年轻而匀称的呼吸声。
上官凌来到墨棠秋床前，借着月色，仔细地端详起他稚嫩的脸蛋。
只见少年额头上还有一处纱布未拆，略微遮掩住一边的眉毛，从眉心至琼鼻，高低错落，小口若玫瑰含雪，两腮白里透红。
上官凌不禁看得有些痴了，不禁生出俯身吻下的冲动。
可她终归没有，也不敢这么做。
墨棠秋脖颈的那道疤痕如今依旧触目惊心。
那是她的罪恶刻在少年的身体上。
她轻轻抬起少年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颊，却又害怕泪水将其打湿。
许久，上官凌轻轻地叹了口气，正想离开之时却被少年喊住了。
“凌。”
墨棠秋睁开了眼，轻轻唤道，眼神里却是数不尽的疲惫。
闻言，上官凌立刻喜不自禁。
这是这半个月以来，男孩第一次肯喊她名字。
“嗯，我在。”
她欣喜地回应道，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抱着男孩的脸亲到天荒地老。
“可能我的确错了，但是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男孩认真道，声音中竟反常地带上一丝乞求。
“嗯嗯，你说，别说是一件，就算是一百件一万件我也答应你！”
上官凌高兴地点了点头，似乎在畅想着与少年未来的美好生活。
“你知道吗？自从黎落参加那场钢琴比赛后，我们渐渐少了接触，她醉心于训练，而我却奢求可以和她待久一点。直到圣诞节那天，你彻底走进了我的生活。我和她……似乎也渐渐地分道扬镳了。”
“或许一切都怪我不够勇敢，又或许我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我渐渐地将对黎落的感情埋藏于心，慢慢地喜欢上你。”
“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虽然还是会想她，但是我真的过得好开心。”
说着，男孩不禁露出了开心的笑。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可是，这一切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错的呢？为什么黎落就非得被坏人袭击不可，为什么那晚你要妈妈留给我的玉佩摔得粉碎，为什么你要对我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你非得以此要挟我不可。”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是真心的喜欢我呢？”
随着男孩的表情逐渐痛苦，上官凌渐渐地感到害怕和悲哀。
“不是的，其实我真的……”
她不禁想要解释，以此换取男孩最后一丁点的谅解与信任，可男孩并没有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
“直到你真的伤害我，我才开始相信你的确只是把我当作一个玩具。”
“我感到不甘和痛苦，特别是你在此期间给予我爱与温暖，即便伴随着扭曲和欺骗，我还是差一点就再次喜欢上你。”
“可是你为什么要一次次地给我希望，又把我拖进深渊里呢？”
“后来，我沉思了许久。是的，你说得对，其实这就是一场游戏，只是我入戏太深了。
“在你身上，我投入了全部的时间和精力，倾注了全部的爱意和情感，我只是不愿接受游戏失败的事实。我愿成为人们眼里的那个小丑罢了。”
“是的，我是一个十足的赌徒。可是在这份感情里，我无论再怎么全跟都没办法得到你哪怕一丝的真心。”
“我彻底输了，在你的手里，我输得一败涂地。”
“到现在，无论精神还是肉体，我都已经伤痕累累。”
“所以，可不可以请你高抬贵手，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我们以后，就这样算了好吗？互不打扰，两不相欠，我也不会再恨你。”
“可以吗？”
言毕，墨棠秋认真地看着上官凌毫无血色的脸，目光中满是恳求、疲惫与卑微。
上官凌张了张嘴，喉咙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呆愣地站在原地，两眼无神，像是被抽空了全部的心神与精力。
她不愿接受这一切，更不知该如何回应少年的恳求。
悲伤彻底填满了她的整具身体，可她的泪腺似乎被彻底堵死。
她梗塞着，像是做工精细逼真的木偶。
许久，她终于含糊不清地说出了一句话。
“我知道你现在不会原谅我，也不可能接受我。但是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赎罪，哪怕是用一辈子来偿还，好吗？”
闻言，少年充满期待的眼睛彻底变得黯淡无光。
他缓缓将头低下，额蹙心痛，仿佛已经认定了女孩的话不过是又一个谎言。
自己，又要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
上官凌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始终沉浸在巨大的悲伤和孤寂之中想。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想到今天是男孩出院的日子，她赶紧挣扎着从床上爬起，匆匆洗漱过后，来到男孩病房门去，暗暗为自己加油打气。
她比谁清楚，眼下，要想与男孩再续前缘，重修于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以真心换真心。
可想到这里，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让她的脸跨了下来。
‘又是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