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阳城外的一座小酒馆内，一名身着锦衣黑袍，腰挂青绿翡翠的俊秀青年坐到了角落。
“小二。”
青年的声音似乎有些中气不足，脸上也带着一丝疲惫。
“来了，客官要些什么？”
店小二快步上前，来者衣着不凡，他自然不敢怠慢，笑着屈身相迎。不远处就是璃阳，天知道会不会又是哪家富贵子弟出来踏青。
要知道，在这开店一个月招待到两三个皇子都不是什么怪事。
不过这一回的青年好像并不是皇子。
“一坛黄酒，半斤牛肉，一碟花生，再随便上个素菜……”叶子零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不用找了，麻烦快点。”
他没有什么要求，只有一个……快。
看到出手如此阔绰的客官，店小二自然是眼睛一亮，连忙将银子收入袖中。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菜马上来。”
随着店小二离去，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一人的叶子零疲惫地吐了一口气。
希望这次能安心吃上一口饭吧……
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过了大约四分之一柱香时间后，店小二将最后一道素菜端了上来。
可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却突然从门外袭来，直逼叶子零眉心。
可惜剑气并没有吓到叶子零，反倒是把店小二吓了一跳，手中餐盘也随之滑落。
好在叶子零眼疾手快，才避免了不必要的浪费。
而那道凌厉的剑气也随着叶子零伸手所带出的气浪轻松吹散。
抬起头，看向店口出现的那道窈窕身影，叶子零心中叹了一口气。
至于么？不就是摸了下胸么？都整整追他两年了……
这两年里叶子零可谓是吃不好睡不稳，每次坐下还没张嘴这个女人就跟了上来。
可墨倾雪哪管他这些，踏进酒馆，美眸静静地注视着角落里两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清秀少年。
轻迈步伐，如云飘渺。
众人恍惚间，墨倾雪身影以至叶子零身旁。
两年来，墨倾雪也没什么变化，与她的名字一样很冷，冷到如同三月末的倒春寒一般让屋内所有人打了个机灵，唯独叶子零一人，面露苦笑地将手中盘子放于桌上，露出一副认命模样。
“不跑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等我吃完这顿饭行不？”
少年认命的模样让墨倾雪有些意外，但很快这一抹意外就变了空虚。
她再入红尘就是为杀了这个登徒子，现在这个登徒子放弃抵抗，那她接下来又该干什么呢？
重新修佛？
可佛已经碎了……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用手势将店小二支走，叶子零倒了两碗酒。
两年来，他也差不多摸清了墨倾雪的性子，这就是默认。
“追了我两年，一口水都没见你喝，要不一起喝点？”叶子零将一碗酒递给墨倾雪。
两年前他就邀请过墨倾雪喝酒，不过那一次，对方一剑砍了过来。
这一回么……
就当叶子零以为自己会被再度拒绝时，墨倾雪居然微微颔首，坐到了他的身旁。
温酒入唇，飘香四溢，墨倾雪那绝美的容颜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息。
随着酒碗落回桌上的声音，叶子零从呆滞中回过神。
一直在被追杀都没注意，原来这个女人这么漂亮？
“你不喝？”
墨倾雪冷清的声音响起，叶子零摸了摸鼻子，再度给她倒上一碗酒。
“不急，这酒就和人生一样，一定要细细品，慢慢喝才香，一口下去可什么都尝不出来。”
叶子零夹了一块牛肉，嘴中说着与外表丝毫不符的老成话语。
叶子零本不喜欢喝酒，可是在这个世界呆了数百年后，他又突然能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了。
他们喝的不是酒，是悲欢离合，是世态炎凉。
他本可以在那云山之巅享受琼浆玉露，但现在的他更喜欢游历四方，然后找一处郊区的小酒馆，温一碗黄酒，看人生百态。
墨倾雪无言。
她不懂喝酒，更不懂人生，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坐在佛前三千年。
“我说仙子，当初我也说了，如果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在下听听，在下虽然不一定是个好人，但应该是一个好听客。”叶子零提酒入喉。
他喜欢一边喝着酒，一边听酒馆里的人说一些江湖趣事，千年女剑仙的八卦他自然也不想错过。
墨倾雪低眉。
她虽然追杀了叶子零两年，但对于这个男人她所知还是少之又少。
可就算知道这么少，当她看到叶子零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时，心中又不知为何莫名的想相信这个男人。
墨倾雪抬起头，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强？”
“嗯？”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叶子零微微一愣，但很快笑着吐出两个字:“秘密。”
“如果我答应不杀你，你能告诉我么？”
“很诱人，但不够。”
“……”墨倾雪顿了顿，再次开口道:“那你怎样才肯说？”
叶子零歪头想了想，笑了笑道:“我想如果仙子愿意当我夫人的话我就会说了吧……”
一句玩笑，叶子零不觉得眼前女人会答应，也没想过她会答应，甚至觉得她会生气到一剑砍过来。
可就当他准备再喝一口酒，然后慷慨赴死转世时，对方却居然没有任何动作。
叶子零一惊。
我去，这家伙该不会真在考虑要不要当自己夫人吧？
“那个仙子，我开玩笑的。”
沉默片刻后，墨倾雪抬起头，拿起了酒坛倒满了眼前空碗。
“不要叫我仙子。”
墨倾雪轻声一句后，学着叶子零的模样小闵了一口。
她不会喝酒，刚刚那是她三千年来第一次喝酒，这一口……是第二次。
感觉有些不一样，但她说不上来。
叶子零有些懵，很久以前他就有些怕这种冷淡系的女子，因为完全看不出来她们在想什么，甚至有时候切开还是个黑的，
“那不知该如何称呼仙……姑娘。”叶子零尴尬地挠了挠脸。
他突然发现，自己被追杀了两年，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墨……倾雪。”
“墨……倾……雪……”叶子零轻声呢喃了一遍，微微一笑道:“好名字。”
好名字么？
墨倾雪看着碗中涟漪，默不作声。
雪本为白，倾墨则黑，不管走到哪她都被当个灾星对待，事实也是如此，出生官家的她六岁被查出父亲贪污，全家被抄，母亲带她暗道偷逃，却被山贼抓住折磨至死，如果不是遇到师尊的话恐怕她也已经爆尸山头，后来师尊也羽化了。
可……
“墨本为黑，覆雪则白，看来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对你应该有不小的期待嘛。”叶子零浅笑道。
墨倾雪一愣，抬起头呆呆地看向眼前青年。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面对墨倾雪的注视，叶子零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墨倾雪摇了摇头，道:“没，我只是突然不想杀你了。”
听到这话，叶子零一喜。
不杀了？那正好，省的他转世后又要重新练级。
别的都还好，就是婴儿期好麻烦。
可还没等叶子零高兴一会儿，墨倾雪再次出声道:“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叶子零挎着个脸，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不知墨姑娘，想让我做何事？”
墨倾雪碗中黄酒再次一饮而尽，认真看向了面前青年。
“让我跟着你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