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真的把罗刹牌交给那个人了？”
“区区一块玉牌而已，有什么舍不得的。”
罗刹榜的首脑是鬼尊，但这位神秘的大人物极少露面，只会在必要时派出传令的鬼仆，组织内的具体事务则是由鬼尊的六个“孩子”负责，他们中既有鬼尊的亲子，也有他收养的孤儿，也就是人们所知的六道鬼罗刹，罗刹牌便是象征六人身份的信物。
自从罗刹榜和十二宗门和解之后，实际上等于告诉世人，罗刹榜和十二宗门平起平坐，因此作为罗刹榜内实权者的信物，罗刹牌所代表的权势绝对不不亚于一个宗派掌门。
正因为如此，血屠对于柳如烟拿罗刹牌做为交易的筹码感到非常担心：“小姐，万一那人拿着罗刹牌四处招摇，惹是生非，只怕对小姐的声誉和组织的信誉都不利，将来鬼尊要是怪罪下来……”
柳如烟满不在乎地说道：“哼，鬼尊就算怪罪，那也是怪罪我，你担心什么？还是说，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即便柳如烟已经展现出明显的不悦，但感到事关重大的血屠仍然继续谏言：“在下不敢，只是目前对此人的底细并无了解，而且他很可能是十二宗门的人，只怕……”
“他绝不是十二宗门的人。”柳如烟做出非常肯定的判断“此人的功法特异，一身横练虽然刚阳霸道，但是出手却都是纯阴邪功的招式，狠戾异常，这种人在十二宗门里，轻则被打成叛逆，废去修为，重则逐出师门，天下共诛。”
一旁的清月也和血屠意见一致，只是她表达得更“委婉”一些：“主人，恕在下无能，到目前为止，在下都没有查到关于此人的任何底细。”
柳如烟知道，这是清月在告诉她，陆这个人的来历身份太过隐蔽，需要有所提防，但是柳如烟自有打算：“既然连你都查不到，那血火门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不是吗？”
听到这个回答，清月不再多言。
血屠还是觉得不妥：“可是，万一他失败了呢？”
柳如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麻烦你去把罗刹牌从他的尸体上捡回来咯。”
这下，血屠终于反应过来了：“得令，小姐的意思，在下已经明白了。”
“血屠啊，别怪清月总是说你，遇事多动动脑子。”对柳如烟来说，这笔交易本就是意外之财，她横竖不亏。
能成，那就省了她一桩事，外加交了一个特别的“朋友”。
不成，那无非就是继续自己原本的任务。
“主人，要不要留几个人盯着他，至少得看看，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唉，要不是有笔生意催得急，我倒想亲眼看看他的手段呢。”柳如烟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宇文剑伤得怎样了？死不了吧？”
听到这话，清月和血屠都各自一笑。
“小姐放心，大夫说他内伤虽重，需要修养至少三个月，但如果只是恢复行动能力，不用一个对时就行了。”
“很好，那就交给他了。”
清月提醒道：“主人，只怕那宇文剑不只是想要盯人，还想要杀人吧。”
“哈，如果他真有那个本事的话。”柳如烟再次摇了摇头“可惜啊可惜，这么一场好戏，不能亲眼见证了。”
“主人，恕我多嘴，您好像非常中意那位陆先生？”
“是啊。”柳如烟勾起嘴角，露出些许残酷“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胆敢平视我！”
此时此刻，作为“戏中人”的陆离开了观月楼，继续行进在黑石镇的街道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想到你还真答应了啊，居然和罗刹榜做起了交易。”
“公平交易，并无不妥。”
林汐出身名门正派，自然是不屑与罗刹榜这样被视为邪魔外道的组织为伍，哪怕现在落魄了，她仍然对陆的决定有所不满。
“看你一开始表现的那么硬气，还以为你会拒绝呢。”
“强硬，是态度，并非决定。”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情非得已，所以只能先答应之类的话了？”
陆停下脚步，表达了自己的疑惑：“不满情绪，无法理解。”
“那可是罗刹榜啊！是一帮拿钱买命的杀手！就算落魄了，也不能与这种人为伍啊。”
“不理解。”
杀手和佣兵，在陆看来就和街边卖水果没什么区别，都是生意，而且在他眼里是正经生意——至少在陆原本的世界是这样。
不过，陆毕竟是活了三万多年，历经变迁的永生者，他停下脚步，会想起了一些久远之前的事情，就和他对饮食的记忆一样久远，是人类尚未进入太空时代的年代中，最古老的朴素的道德观。
混乱，战争，邪神，早已将这些泯灭，杀戮与死亡是家常便饭，只要不成为异端和叛徒，什么都可以无所谓。
“也许，你说得对……”
“哎？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怎么就……”
林汐本来还打算和陆说道说道，可是没想到陆自己突然就认错了。
“但，这是战争。”但紧接着，陆话锋一转“战争，无论道德，只有胜负，生死，不择手段，不计代价，胜利，生存！”
“这……”林汐一时无言——陆的话她听到了，却没完全听懂，她不能认同“不择手段”这样的说法，却又找不到话语来辩驳，只觉得脊背一凉，然后硬着头皮说道“我……不是很能认同。”
陆不会与人辩论，从很早以前他就放弃用单纯的言语来说服他人，他继续迈出脚步：“现实即真理，无需认同。”
“你……”林汐很不服气，但现在当务之急是血火门麾下三万多人的大军正在此地集结，随时可能对凌云城和孤雪山庄发起攻击，她当然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凡人和仙家弟子原本是云泥之别，就算是最弱的仙家弟子，对付几十个强壮的凡人也不在话下。
可是之前的经历完全打碎了林汐的这种想法，在那些“天兵”的加持下，任何凡人都可能杀死仙家弟子，一瞬间覆灭一个门派。
而现在，这样被“天兵”武装起来的数万凡人，还有大量的散修之人，凌云城只怕是危在旦夕。
“不择手段，不计代价……唔……”林汐咬着嘴唇，心中很不甘心地承认了眼下的现实“那你主意了吗？”
“构思中。”陆的回答几乎等于在说“没有”。
“那你还敢答应啊！”
“为什么不呢？”
林汐显然没有理解一件事——陆接受柳如烟的交易并非是因为有胜算，而是认为不会吃亏。
“答应这种事，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至少，行动自如。”
陆说着，晃了晃那块罗刹牌，然后迅速收起。
有了这块罗刹牌，陆至少可以在黑石镇及周边地区畅行无阻，就算暂时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起码也能方便他搜集对方的兵力和装备情况。
当然，这些和林汐说了也没用。
哪怕是身边的人都无法理解陆的所作所为，只能孤身前行。
好在这样的状态，陆已经习惯了。
陆的种种行为确实让林汐看不懂，至少是没办法马上看懂。
但是就目前来说，陆所做的一切最后的结果都是在为了林汐。
是我太挑剔了吗，还是我真的太笨了，总要到事后才明白陆的深意？林汐不由得想。
这次不妨就像之前一样，继续相信他吧。
不得不说，罗刹牌确实很方便，陆和林汐不仅在畅行无阻，而且找人问话时，对方也是毕恭毕敬，知无不言，陆很快就把血火门的部署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特别是当前没有立即攻城的原因。
现在几个被血火门击溃的宗门残众几乎全部聚集到了凌云城和城外的孤雪山庄，大约有数千人，两地现在呈掎角之势，占据了地利。
正所谓烂船也有三斤钉，数千仙门弟子的战力不容小觑，而且最关键的是，之前用来攻击玄天剑宗的旋风鱼雷是血火门手里的最后一枚，乌拉托将军炮则是因为先前过度使用，出现了故障，威力大幅降低，没有办法攻破凌云城和孤雪山庄外的护持法阵。
所以，现在血火门只能借助罗刹榜的协助，从各地招揽炮灰，配合即将到达的主力大军一起进攻，目前只能围城，不敢轻易攻城。
这些对陆来说都是好消息，但想要构筑一个让血火门战败的计划，还远远不够。
就在陆思考着这些的时候，周围忽然嘈杂起来。
“喂！那边！来了！”
“来了吗！”
“来了？走！看看去！”
人群忽然发现了什么，随后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陆顺着方向望过去，只见天空中飘扬着好几面十米多长的血火门大旗，正是血火门的主力大军大。
而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群身高三米多，看上去极其健硕有力，但表情有些呆傻，似人非人之物，它们在一群穿着祭司服饰的人指引下，扛着硕大的钢棍向前行进。
“那些怪物想必就是血火门的麾下的魔人吧，看着就恶心。”林汐说道。
“魔人？唔……”
陆的心中忽然有了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