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清波峰顶。

“来,让我看看你闭关半个月的成果。”凝水剑仙抱着自己的法剑,站在清波峰顶的巨石上,俯视着自己亲爱的小徒弟。

“是。”公孙潇湘手持水剑,压低身子回应道。

游隼手持利剑,纯和的水灵气化作无形的湖面覆盖了她脚下的土地,静谧的山峰上最后一缕喧嚣也在宁静的水面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任凭风吹雨打,伫立在雪峰之顶的少女也未曾改变她平静的面庞。宽广的苍天与壮阔的雪峰都化作了少女身下清澈碧透的湖水的镜中之物,呼啸的狂风与随风飘扬的飞雪落入湖中,不过是化作了新的水滴,未能在碧水中掀起一丝涟漪,宛如一位安宁且祥和的母亲,包容着世间的一切。

水乃生命之源泉,包容万物,润物无声。

以水之柔抵御进攻,此乃水剑一之式,柔水无痕。

“不错,这柔水无痕一计,你已经出师,继续吧,”凝水剑仙对小鸟的表现甚是满意,忍不住夸奖了一句。

“遵旨。”

公孙潇湘毕恭毕敬地鞠躬行礼,稍后,小鸟拔起了她手中的利刃。原先平静的湖水顿时随游隼的动作凭空腾起,巨涛般的潮水灵动地随着游隼的剑锋飞舞,一股股巨大的水柱忽而从宁静的水面上喷出,就好像那位宁静而祥和的母亲忽然勃然大怒,冲天的潮水宛如冲冠的怒发,化作一道道通天的巨潮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洪水本就是人类尚未开化之初所面临的威胁,水之怒,不是人类可以承担的。

以水之怒蓄积力量,此乃水剑二之式,怒水天殇。

没有等候凝水剑仙的指示,游隼自然而然地抬起手中的水剑,奔流通天的潮水随着她的动作自天穹之上回落,化作席卷八荒的旷古巨洪,凝聚在小小少女的身后。公孙潇湘平举手中的利刃,只做出了两个动作。

一,少女微微屈膝下蹲,不断从地面之中泵出源源不断的潮水蓄积在自己的身后,宛如一柄不断张开的弓,拼命拉扯着自己坚韧的弓弦。

二,少女起手,出剑。朴实无华的一剑,没有任何多余的缀饰,只是单纯的举剑,前刺,就连不是修士的凡人孩童都会拿起木棍模仿的姿势,毫无任何技巧可言。然而,公孙潇湘这一剑却宛如自天穹坠下的飞瀑,强悍到可怖的剧烈冲击化作锋锐无比的剑意划开了宁静的空气。巨洪发出一声音爆,直直地向面前的一切障碍冲去,滔天的巨浪吞噬了一切,潮水褪去,洪流席卷之地一无所有。

厚积薄发,全力以赴,此乃水剑终之式,破釜沉舟。

凝水剑仙沉默地注视着公孙潇湘刺出一剑,待潮水褪去后才举起双手,缓慢但铿锵有力地鼓着掌。

“很好,说说吧,刚刚那一剑有什么感悟。”

“回师尊,潇湘刚刚出剑时所思所想只有一事,倾尽全力,斩。”

“好!”凝水剑仙自豪地看着公孙潇湘,说道,“水剑一派的本质已经被你学走了,这三式,便是对为师百余年来剑道所有理解的总结。”

“第一式,柔水无痕。以水之柔和抵御攻击,疗养伤势,是为积攒剑气,磨炼剑意做准备。

第二式,怒水天殇。以水之怒气积攒剑意,是全力爆发前的准备阶段,这一阶段转化的「振剑」越多,最后全力爆发的威力越大。

第三式,破釜沉舟。剑如其名,此乃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后生之技。唯有舍弃自己的一切,才能够发挥出它真正的力量。”

“简而言之,柔水无痕提供「止水」用来防守,怒水天殇提供「惊涛」用来积攒,破釜沉舟舍弃一切用来进攻。”

“这三技学完,你就可以出师了。水剑体系的基础为师已经告诉了你,剩下的事情,就是学习其他的功法神通在这基干上加以坠饰了。修仙之旅是你自己的,以后的路,也该徒儿你自己走了。”

凝水剑仙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本残卷,交到了公孙潇湘手中。

“这是一本尚未完成的功法和神通,是我从我的师傅那里继承来的。我从她手中得到了四本,两本被我写作了星河剑典与破釜沉舟。这两本就就给你了,当你作出自己的神通功法前,你还是我的徒弟,记住了吗?”

凝水剑仙的态度非常认真,一改平日里散漫无比的性子,公孙潇湘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凝水剑仙又拿出一颗石头,交给了公孙潇湘。“这是一颗上了封印的石头,不论你用任何方式打开了上面的封印,我都会把我身上真正的传承传给你。”

“是,谢过师尊。”公孙潇湘跪在地上,向凝水剑仙行了礼。

“去吧,出去见见世面,等到筑基后期了再回来找我,我把我星河剑派的那些个天阶秘法都传给你。”

“徒儿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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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那潇湘这就离去了。”幼小的黑发少女背着小小的一袋行囊,站在了星河剑派门口。一位比她略微高了几分的短发少女站在她的身旁,两人相近的外表和同样具有的耳羽看起来到确实像是一对亲姐妹,特别是小游隼这两年长开了不少,脸上的稚嫩褪去,变成了和身边少女一样的冷冽之色。

是的,站在公孙潇湘身旁的正是倪家二小姐,在两年前英杰会上和公孙潇湘大打一架的,现任公孙家主的道侣,倪凌雪。

自从公孙潇湘回到宗门后,不知道是为了弥补之前的过失,还是说为了打好和自己小姨子之间的关系,或者说只是单纯对志同道合的修士的亲近,倪凌雪往星河剑派跑了好多次,还经常通过传音符和公孙潇湘联系,两人慢慢处成了非常要好的关系。这次潇湘出宗门,正是应倪凌雪的邀请,陪同她一同前去金鸿剑派做客。

“不过我说啊,你和湘儿真的不是亲姐妹吗?我感觉你和她比谁倪凌冰那傻子像多了。”凝水剑仙站在宗门门口,眯着眼睛大量起面前的两个姑娘。“你看看,你们两个除了耳羽的样貌不一样,潇湘比你矮一点,头发比你长一些,其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凝水前辈的推测有道理啊,万一我们俩其实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呢?”倪凌雪笑笑,她知道面前这位前辈一向不怎么正经,正好她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性子,便也顺着凝水剑仙的话说了下去,“其实我和姐姐不是同一个母亲,我的母亲剩下我后被卖到了公孙家,剩下了潇湘。也不是不可能嘛。”

“你这丫头。没心没肺的,也不怕你爹收拾你。”凝水剑仙哈哈一笑,在倪凌雪头上敲了一下,“天天这么诽谤你爹。”

倪凌雪捂着脑袋吐着小舌头,毫无悔过之心地忏悔道,“没什么吧,他老人家风流成性,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干过多少这种事。”

“有你的。”凝水剑仙也被她逗乐了,笑道,“我回去就把这话说给老公孙听听,他肯定爱听。”

“好呀好呀,我想看看爹爹能被气成什么样。”倪凌雪眨巴眨巴眼睛,故意装傻道。

“好好,我一定用传音符给你录下来,直接给你现场直播。”凝水剑仙也笑着回她。

“直播?”

“哎呀不用管这个,你就当前辈我在乱说。”

一老一少聊的非常愉快,不知道的以为她们两个才是师徒呢。

一旁的真徒弟公孙潇湘对此到是没什么别的看法,她知道自家师尊的性格和倪凌雪非常合拍,便也就随着她们去了,只要不耽误正事就行。

“凌雪,该走了。”公孙潇湘在旁边计算着时间差不多到了,便开口打断了交谈甚欢的二位,开口道。

“诶?行吧。”倪凌雪依依不舍地和凝水剑仙分开。她知道以公孙潇湘的性格,不到再不走就来不及的地步是不会打断自己的,让对方在旁边等了半天她也确实有点对不住,只好闭上嘴跟着小游隼走了。

“拜拜喽小雨燕,下次再来找前辈玩啊。”凝水剑仙挥挥手,放走了自家徒儿和倪家二小姐,转身回了宗门大殿。

“呃,她是不是没和你告别?”倪凌雪要走时才发现自己和凝水剑仙似乎都忘了什么,看到一旁的公孙潇湘才想起来。她们不是给公孙潇湘送行的吗?

“无妨,走吧。”潇湘并不在意,她本就不喜欢这些繁杂的形式,只要师尊开心就好了。

“我真的在怀疑你是不是凝水前辈的亲徒弟了,她怎么不是很疼你的样子。”倪凌雪跟上公孙潇湘,嘴里吐槽道。

“不,师尊大人很关心我,只是她觉得我现在没什么问题了。”小鸟一边向前走,一边回答道。

“好吧好吧,话说啊,你什么时候改改你这个冷淡的性子。”倪凌雪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上去,伸出手搭在公孙潇湘的肩膀上,“明明长得很可爱,却天天板着张脸,你这是对全人类资源的浪费。”

“?为什么是浪费?怎么改?”公孙潇湘好奇地歪歪脑袋,她与倪凌雪相处了那么久,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每天能有十万个奇思妙想,小游隼并不讨厌倪凌雪有些搞怪的想法,平日里还经常会陪着对方胡闹。

“首先多笑一笑!”倪凌雪伸出小手,拉住公孙潇湘软软的脸蛋,强行扯出来一个笑容。

公孙潇湘有些难受地挣扎起来,费了半天劲才让倪凌雪松开自己的脸蛋。气鼓鼓的小游隼鼓着腮帮子,好像一直藏了好多好吃的的松鼠,两只黑色眼睛瞪着倪凌雪,说道:“潇湘做不到哦。”

“怎么可能啊,这么简单的事情,笨蛋潇湘肯定可以!”倪凌雪又伸出手,抓着小游隼的脸蛋说道,“多笑笑呗,明明笑起来那么可爱。”

“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公孙潇湘挣开倪凌雪的魔爪,伸出小手揉着自己的脸颊,不大高兴地说,“潇湘不喜欢笑。”

“好吧好吧,不逗你了。”倪凌雪收了手,她知道公孙潇湘的底线在哪里,不能把对方逼急了,不然小游隼要张嘴咬人的。本来她就打不过潇湘,现在两个人都筑基了,差距反而变大了。

要问为什么的话,她所修行的御剑门一派一直到了金丹期才会渐渐发力。但是潇湘的水剑一派学习了破釜沉舟后就已经算小成了,小游隼攻势本就千变万化,现在不得一剑给她掀翻了。

总而言之,倪凌雪非常注意不要惹公孙潇湘生气,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打不过。

这次去金鸿剑派带上公孙潇湘的原因为很简单,就是因为她疑似遇上了什么奇遇,带着潇湘也分一杯羹,卖小鸟一个人情,以后方便自己使唤对方。

小雨燕心里的算盘并不复杂,毕竟她是要和公孙千翼结婚的,至少将来办婚礼的时候她希望自家小姨子也能在会场上坐着。要是姐妹俩关系修复不了,那就作为自己的朋友参加也行。

而且嘛,公孙潇湘的天赋非常优秀,自己也有一点想要让对方起飞carry全场,自己跟在她身后抱大腿的想法。凝水剑仙原来可是一个人砍了半个血剑宫,潇湘作为她的徒弟肯定要出面把剩下半个砍了。正好自家宗门也和血剑宫有些孽缘,到时候出面讨伐血剑宫的时候,要是能有公孙潇湘助阵,那多半就是十拿九稳了。

嗯,总而言之,倪凌雪已经下定决心和公孙潇湘打好关系了,这次金鸿剑派之旅就是她作出的第一步努力!

“凌雪,再不快点真的要迟到了。”在前面飞行的小游隼发现了因为胡思乱想而掉队的小雨燕,专门停下脚步扭头对倪凌雪说,“不能让金鸿的前辈们等太久啊。”

“是,是。”小雨燕连忙在脚下多踩了两下,跟上了小游隼的步伐。“我马上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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