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贼大部缓缓逼近城墙,接下来的攻势必然更为激烈血腥。

但此时,在马贼后阵,徳罗却并没有跟随马贼一起冲锋,而是留在了后阵之中,迎接溃退下来的那百余名匪徒。

……

一个个匪徒,各个身上带伤,带着从鬼门关侥幸生还的迷茫与彷徨。

徳罗则是呵呵笑着来到这些人当中。

他挥了挥手,后阵之中的一众匪徒纷纷离去后,又各自赶着托运锁子甲的牛车回返。

一众匪徒不明所以之间,身上便被披上了锁子甲。

这时,徳罗便望着一众匪徒,呵呵笑道

“出来时,我就说了,只要作战勇猛,无论是入伙几天,那都有资格当上老兄弟。”

“方才初战,你们既是幸存者,也是最勇猛的。”

“从现在开始,你们每个人,都是我马贼团中的老兄弟。”

“有金银同分,有酒肉同吃,不分彼此!”

“从今往后,咱就都是自家兄弟了!”

一众匪徒闻听此言,有木讷者,亦有还没有从刚刚战斗中缓过来的,也有听闻自己活下来了地位攀升了,因此兴奋涕泪者。

这还不算完。

徳罗一挥手,一旁的马匪翻开了几个钱箱,白花花的银币明晃晃夺人耳目。

马匪挨个分发,一人二十。

正所谓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

徳罗呵呵笑着,对一众刚刚晋升的匪徒呵呵笑道

“哥几个,这些,算是我赠你们的压惊钱。”

“咱能动换的,也不要求你们跟着一起冲杀,拿着刀枪在队伍后面喊一喊,壮壮声势就行。”

“到时候战后不但和大伙一起分金币,我还给你们一人三十银额外的钱!”

“至于实在受伤,没力气的,我也不强求,到避雨的地方休息下,仗打完了一起治伤便是了。”

一众匪徒看看身上的锁子甲,看看手里的银币,各自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脑子里一片浆糊,也不知该想些什么。

又是给钱,又是发铠甲,一众马贼实际上也不知道这二头领打的什么算盘。

而徳罗,则是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村寨,双目微含,心内暗暗思索。

对他而言,这一百多新晋升的“老兄弟”。

价值不在他们能不能杀敌。

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价值。

——————————

“注意隐蔽!蹲伏射击!小心!”

卫队长布莱恩的吼声,响彻在城墙之上,拼尽全力呐喊,提醒眼下的战斗和方才已是截然不同。

方才的匪徒无甲且无远程手段,但现在的马贼却既有盾车又有锁子甲又各个善射。

战况已然从一面倒的割草射杀,变成了两军对射。

一众守军纷纷攒射弩失的同时,一众马贼亦是向上绷射箭簇还击,一时间,弩失飞射,箭矢簇飞,你来我往,好似飞蝗交错一般。

即便是有布莱恩的提醒,仍旧是有人中箭倒地。

只见守军其中一个,正聚精会神的瞄准,却不料抽冷子一根飞箭射来,顿时射穿了他的喉咙!

顿时,鲜血喷溅而出,双目瞪大血丝爆出,张口欲大喊呼救,可却破碎不成音,一手捂着伤口,鲜血顺着手指缝弥漫而出,一手拼命挥舞着求救。

“救……救……救……呃……救……”

布莱恩见此,连忙挥挥手,对正欲把战友抬下去的一众军士喊道

“去个腿脚伶俐的,敲锣告诉民夫,召集助战!”

“尸体扔下去,自有百姓处理!”

“等下你们负伤了,也自然有百姓带你们下去!”

“所有战兵,专心迎战,治疗和后勤,你们不用管!”

一众军士闻听,纷纷应声。

咬着牙,将求救不断的重伤战友,推下了城墙,各自忍着心痛,回到了各自的战斗岗位。

同时,亦有腿脚快的一名士兵跑到了铜锣处,当当当敲响了铜锣召集百姓。

村中等待多时的百姓,一时间纷纷冒着雨从家中赶了出来,纷纷各自往城墙而去,前来辅战。

……

弩失飞射,箭雨簇寄。

弩失射透马贼的甲胄,后者闷哼倒地,被其他马贼拖走避免阻碍战场。

箭矢射穿入肉,痛不堪战,亦有百姓扛起伤兵下城脱离战场。

弩和弓的较量,一个占势头强,足以穿甲,一个占射速快,瞬发数失。

这一阵,双方伤者居多,但死者不多。

马贼一方,伤者被拉下去后,不断有人顶上,接替位置张弓射箭。

守军一方,即便布莱恩阻拦,也拦不住愤怒的百姓拿起守军丢下的弩,对下方射弩还击。

射弩发弓之间,马贼军已至城墙之下,开始攀爬云梯。

————————

方才无甲匪徒攀登云梯,给众军士带来的心理压力几乎为零。

而眼下的精锐马贼攀爬云梯,却给众多守军带来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他们一个个手上握着铁皮蒙盾,哪怕弩失力道大,射在上面也无法穿透。

更何况,下方还有马贼张弓搭箭,一刻不停的掩护射击。

可以说,一众军士眼下就是顶着箭雨,极为勉强的射出一些弩失勉强阻拦他们攀登云梯。

眼见一众马贼即将攀上城墙,那一个个马贼身上的锁子甲,服色各异,一眼便看得出这是他们从各个领主的领主军手上抢来的战利品。

雇佣军本就士气不高,此时悍勇马贼即将攀上城头,自然是各个心内动摇。

指望他们去近身肉搏马贼,其后果必然是灾难性的。

但好在和马贼近身肉搏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没有恐惧只有勇锐的系统兵。

……

一众马贼攀爬云梯时,便已然见到了那些法兰兵面上难掩的胆怯之色。

一个个便想着等下只要上去了,那便是屠杀一场,这些法兰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合之敌。

待攀爬上了城头,他们见到了让他们愕然的一幕。

精兵!

头戴白亮铁盔,胸上穿戴着一整块锻打的镜面护甲,左手铁盾,右手铁剑,健壮高大,面无惧色。

非但是面无惧色,甚至是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就像是假人一般!

前面的愕然,后面的自然推搡前者,如此愕然之间,登城战如是爆发。

————————

愕然间,最前方的马贼便就这么和那些没有表情的精兵短兵相见了。

马贼的刀,劈砍在那些士兵身上那明晃晃的都能当镜子的盔甲上,根本不可能砍的透,反而是震得虎口发麻。

想凭借自身刀法纯熟,可那些面无表情的士兵却全然不怕受伤,哪怕刀砍在他们肉体上,砍的都露骨头了,他们还是面无表情的挺剑刺击,根本岿然不动!

想囫囵着,一齐推搡着涌上去,也是不可能。

几个士兵,力气奇大,挥舞长剑劈砍,挥舞铁盾打砸,硬是将挤成一团硬挤来的马贼给杀开,一个个的掉落云梯而下。

每个云梯前,守着的精兵不过五个。

其余的法兰军一个个好似气氛组一般。

明明只要杀了这些数量寥寥的重甲精兵,其余的法兰军根本不堪一击。

可就是这五个一组的精兵,硬生生挡住了他们无数的兄弟。

………

这些兵,一个个均是帝国相貌,金发蓝眼珠,和一般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他们无论受什么伤,都绝不会吭一声,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既像机器,又像是行尸走肉,比鬼都要可怕。

匪徒无论如何拼命,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是冲杀不上来。

比近战技艺,对方要害护甲重,砍不破,以伤换杀,胳膊被砍掉了另一只手都还在挥舞刀剑,根本比不过。

靠人多往上冲,对方法兰军虽说不敢肉搏,但起码也算是活人,硬推着往回挤,双方角力险些把云梯弄断。

想用弓箭攒射,远程击杀,法兰军气氛组专门有人为这些精兵挡盾,弓又不是弩,想穿盾几乎不可能。

就是这五个人一组的精兵,硬生生挡在这,好似门神一般,谁也过不去。

数百马匪围攻许久,战死者繁多,射出的箭矢多如牛毛。

可围攻了这么久,别说杀出缺口了,甚至都没有人活着站上这白水河领的城墙!

……

前门处,法兰军和马匪交射箭矢,受箭负伤者不计其数。

攀爬云梯的马贼奋力呐喊,一个个拼命往上冲,却又被一个个砍杀下城。

一时间,小小一个白水河骑士领,好似人肉磨坊一般,死尸无数,血流成河,战况既是焦灼,亦是惨烈。

——————————————

身为指挥官,卡斯蒂娜并没有直接参与战斗。

指挥官直接参加战斗,一来不理智,二来也不方便观察战场动态。

这事不用布莱恩跟她说,她也很清楚。

……

眼下,一切战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目光所及之处,系统兵有序迎战,法兰军轮换射击,百姓搬运伤员,俨然是最大效率的发挥着各自的功用。

但她的目光挪转,待看到远处马贼军后军时,却不由得柳眉一皱。

马贼军的后队动了,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向后门热昂霍尔驻守的地方而去的。

这也早就在卡斯蒂娜的预料之中。

可下一刻,卡斯蒂娜一对狐媚杏目却瞪得浑圆,睁的豁然。

……

马贼人数不对!

披甲贼,原先人数六百左右。

前队四百多正在围城,后队最多也就二百左右。

可眼下,后队却冒出来了三百余人!

而且,表示马贼军头领的帅旗,此时也在挪动着!

围攻的马贼军,也撤下了百来人,向后往后队处而去。

毫无疑问,他们正在纠结兵力,往后门处进攻!

一时间,卡斯蒂娜心内不由得凛然一惊。

一对柳眉紧皱,狐目杏眼不由得微含。

兀自站在城墙之上,听着纷扰喊杀声,双目死死盯着那些马贼向左右而动,沉沉无声,妩媚面庞一副沉思相。

……

这时,卫队长布莱恩也注意到了马贼军的动向。

连忙来到卡斯蒂娜近旁,沉声道

“卡斯蒂娜小姐!马贼军改变主攻方向了!”

“老侯爷那里想来危险了!咱们击退了这批登城马贼后,立即驰援吧!”

卡斯蒂娜双臂环抱着,沉沉半晌。

她目光盯着已然退下去,跑到远处打算整队再战的前门马贼军,也不知她心内想的是什么。

好半晌后,她伸出手,微微摆了摆手,沉声道

“不,不增援。”

一时间,布莱恩哑然。

要知道,两个头领都去了后门,更有众多马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这是要坐看她父亲战死不成?

孝,太孝了!大孝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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