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因战争组织？那是什么？”肖碧奇听到金发碧眼老外的话，疑惑地问。

“三言两语也难以说清。”老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刚掉进河里，衣服都湿透了。我先把衣服晾起来，然后你们听我细说，可以吧？”

我想了想，早上一直在赶路，的确又累又饿，也应该休息一下了，于是点点头。

接下来，我和肖碧奇在河边抓了点鱼——有时停能力抓鱼不要太简单——然后捡柴生了火——有火焰之力生火也是打一下响指的事。我们俩坐在篝火边，一边烤鱼，一边等待。

老外把衣服扭干后，捡了一堆柴，问我们要了个火，自己也点着了一个火堆，然后将衣服放在火边烤。我见他也要下河摸鱼，便招招手：

“不用去了，我们这里的鱼吃不完，你一边吃，一边给我们讲吧。”

“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抓住烤好的！”肖碧奇不满。

“不过就两条鱼而已嘛，你大人有大量，不然这老外可能要摸鱼摸到天黑。”

肖碧奇撇撇嘴，不作声了。我知道她已经答应，于是拔起一根插着烤鱼的树枝，递向老外。老外两眼放光，接过来一顿狼吞虎咽。

“小心点，别让鱼刺卡喉咙了。”我担心地嘱咐。

一条鱼下肚，老外红光满面地舔舔嘴，显然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我不管他是否吃饱，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和你身后的组织，还有那所谓的旭日猩红，到底是什么了吧？还有那个什么迷因战争，又是什么？”

老外擦了擦嘴，神色变得正经起来。他指了指自己：

“首先，为了便于称呼，让我们先互通姓名吧。我叫洛塔尼奥-隆巴迪（Lotario Lombardi），是意大利罗马人，你们叫我洛塔尼奥就可以了。你们呢？”

“李云龙，中国人。”我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后看了肖碧奇一眼。肖碧奇当即会意，接着回答：“萧远山，也是中国人。”

我差点笑出声，幸好强忍住了，表面保持不动声色。

对这外国人，我还是保持着戒心的。在确认对方不是敌人前，姑且先用假名骗他。

“好的。”他点点头，然后指指早前画在沙滩上的那个标志。

“在说清楚什么是隐修会前，先得说清楚什么是迷因战争。而说清楚什么是迷因战争前，先得说清楚什么是迷因。李先生，你知道‘迷因（Meme）’是什么吗？”

我愣了愣，然后摇摇头：

“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你没听说过，也正常。”自称洛塔尼奥的老外点点头，“事实上，虽然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但被命名为‘迷因战争’，不过是最近二十几年的事。”

“所谓‘迷因’，是指文化信息传承的一种单位。迷因可以是一句话，一个念头，或者一个观念，一套理论。它可以是一段信息，以纸质的信或者虚拟的电子邮件形式存在；也可以是一套世界观，存在于厚厚的典籍中，或者人的脑袋里。我这样说，你们可明白？”

“也就是说，”我皱着眉头，尝试理清他这段话，“我们平常的所思所想，说出的每句话，写出的每段文，都是所谓的迷因？”

“你可以这样理解。”洛塔尼奥点点头。

“胡说八道！”肖碧奇叉起腰反驳，“这么说来，我们不过是被那些所谓‘迷因’寄生，被它们控制的肉壳而已，根本没有自我！这不瞎扯淡吗！”

“你说对了一半，但也说错了一半。”洛塔尼奥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的记忆，我们的知识，我们的观念，我们的想法，全都是迷因的集合。经济、政治、军事、文化、艺术……这些领域的一切理论，一切方法，说到底，都是迷因。我们不是被迷因所控制，我们就是迷因本身。是迷因造就了人类，构成了现代社会，建立了人类文明。”

我看了看肖碧奇，她满脸不以为然，显然不把对方的话当回事。

老实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么扯淡的理论。但是想想，似乎的确是有点道理，而且有种让人细思恐极的味道。

“你继续。”决定先抛开疑惑，我对洛塔尼奥说。

“好，那我继续往下说。”他点点头，“你们知道，物种所谓的‘进化’，其实是这些物种的‘基因’优胜劣汰，互相竞争的演化过程，是吧？不适应环境的基因被淘汰，适应环境的基因成为最后的赢家并持续复制自身。而‘迷因’，也有和基因相似的竞争。”

“你的意思是，”我琢磨了一下，“迷因之间也会有竞争和优胜劣汰？”

“没错。”洛塔尼奥又点点头，“同一个领域的不同理论，同一个国家的不同党派，同一个地域的不同风俗，同一个宗教的不同信念，同一场争论的不同观点……诸多的迷因，无时无刻不在进行激烈的冲突。正如基因有复制自身，扩散自身的倾向，迷因也会通过人们的口口相传复制自身，扩散自身。基因会通过互相竞争淘汰弱者，剩下强者，迷因自然也是一样。”

“我大概了解迷因是个什么样的概念了。”我咬了一口鱼，“那，迷因战争又是什么？”

“我举个例子你就能明白。”洛塔尼奥笑笑，“美国与阿富汗伊拉克的战争，就是迷因战争。”

“美国打阿富汗伊拉克不是为了抢石油占地盘扩大影响力？和迷因有什么关系？”肖碧奇不服地质问。

“如果仅仅是抢石油占地盘，只要扶植傀儡政府，沿用当地的统治形式就好了。”洛塔尼奥摇摇头，“但是，美国却花了大力气去搞民主输出，这又是为什么？”

我脑中突然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其实是美国的‘民主’和阿富汗伊拉克为代表的‘伊斯兰极端主义’，这两个迷因的战争？美国的民主输出，其实就是迷因的一种扩张？”

“没错，你很聪明。”洛塔尼奥打了个响指。

“广义地来说，只要是迷因之间的竞争和对抗，就是迷因战争。迷因战争不一定都是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这样的真正的战争，也可以文化侵略的形式，或者理论革新这样的形式。比如欧洲现代医学理论兴起使得藏医中医等传统医学理论衰落，这也是一种迷因战争。”

“那么，你设想一下，如果有一个超能力者，他被某种迷因占据了脑袋，成为了这个迷因的散播者。而复数个这样的超能力者相遇，出于迷因扩散自己淘汰对手的本能，这些超能力者之间是不是很容易会爆发冲突，甚至战斗？”

我愣了一下，肖碧奇也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

“这，”洛塔尼奥笑容稍微收敛，表情变得认真，“就是狭义的迷因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