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或者说我有印象，但是我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之前也有类似的事情，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我恨记忆。但是恨它没有用，记忆所能证明的过去是否存在呢？在我不注视过去的时候，它们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着呢？无从得知，但对现在的我来说并无意义。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那位母亲。

“我在这里无法脱身。”她以非常快速，且细微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呢喃道，随后她立刻笑了起来，那样子好像是在害怕什么，像是受了威胁一般，“哎呀，这话不是该问那些士兵吗？我怎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呢！”

“这里很危险。”

“嗯嗯。我知道。”

“很危险的话，为了孩子考虑，你该做些什么呢？”

“我该……”

话说了一半，她不说了。但是不一样的是，我眼前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闪烁。

我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这个魔法很像瓦沙之前放的那个循环轮回的时空魔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魔法大概是有一个触发条件，像是有一个关键词，我估计这个关键词应该就是“离开”。但好在似乎这个条件只对外面的人有效，母女二人不受这个影响。

不过该怎么办呢？

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下这对母女？

我怨愤地跺了跺脚，要是克鲁赛伊斯在这里就好了。

也来不及去找克鲁赛伊斯了，我必须自己想办法。

可是该怎么办呢？

这时候，我听到背后传来声音，我回过头一看，司晨匆忙地跑了过来。

“司晨？”我有点奇怪，“这么快就联系好了？”

“军队那边派不出魔法师，只能给我们了一车的冰魔法卷轴。”她说，“而且，必须要快点解决了。”

“怎么了？”

“刚才我巡查过了，藤蔓生长的速度非常快，按照这个速度，我恐怕再过半个小时，整个省都会被它吞噬。”

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么快？”

“军方给的数据，目前委员会已经撤离格瓦洛省了，居民也在撤离，但是时间太短了，来不及。如果我们不能快点解决，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司晨忧虑地看了眼天空。

“那会是几千万条人命。”

我环顾四周，在我刚才思考这儿的问题的功夫，不经意间，那些枝条已经长满附近的大厦了，所有建筑物里都密密麻麻塞满了绿色，看起来瘆得慌。

“……格瓦洛省魔力充足，这东西以魔力为生，所以生长的快，也许一会儿速度就会降下来。”我说。

“你敢赌吗？而且，那样也救不了格瓦洛省的居民啊？”

“……”

“我们得把所有的都给冻起来。”

“做不到。”

“我也知道做不到，但至少得试试吧，不能坐以待毙。”

“……我们可以试试把根部都给冻起来。”

我指了指这栋大厦。

“这样至少可以大大减缓这些东西的生长速度，或许能给居民争取来更长的撤离时间。”

“只能这样了吗？”

“短时间内只能做到这些了。我实在没想到它长得这么快。长远来看，我们得……”

“得什么？”

“没什么，我有我自己的办法，你别问了。”

这东西以魔力为生，只要尽可能降低这个地区的魔力，我们就可以慢慢地摧毁它们。

我得跟煌星城合作——也就是说，我得找到王玉阕。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绕不过煌星城。

“司晨，这边由我来解决。”我对她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司晨眨了眨眼，“什么？”

“帮我找到王玉阕，然后带她来我这里。”

“我想不必了吧。”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抬头看去，是王玉阕。

“你一直都在吗？”

“也没有。”她故作轻松地玩弄着发梢，“也就刚来。”

我看了眼司晨，又看了眼她。

我示意司晨回避一下，等司晨走远了，我对她说：

“谈个合作吧。”

“内容。”

“我知道那个东西（曜日之碑）现在在魔女他们手上，你们的处境非常被动，但是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愿意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继续。”

我拿出了一个布袋子。

“这里面全是那东西（曜日之碑）。”

“哈？怎么可能！”

“是碎片，但是有了碎片你们就可以还原，这我很清楚。”

王玉阕皱着眉头，看着我，“你是怎么搞到的？”

“每个时空的我，上万个时间点，凿几块石头应该不算什么难事儿吧。”

“你的条件呢？”

“条件就是，这些石头要还原成上千块儿曜日之碑，我需要在每个地区都放置一块儿。”

“那这样一来，在每个省份聚集一样的魔力，等于没有聚集魔力，”她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那样的话我们的工作就算白做了，煌星城会坠毁的。”

“但是现在不也是同样要坠毁了嘛？你觉得那帮魔女会手下留情吗？”

王玉阕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她转过身子，“好吧。我答应你。”

“这么快？”

“煌星城已经没有能够管事儿的人了。我们没有时间了，等不起。说不定下一秒那些魔女就会让煌星城坠毁。”她苦笑道，“你也是吧，你也等不起。”

我点了点头。

我看向背后，那位母亲抱着孩子，站在那边微笑。

玉阕转身离开，我又反复尝试了起来。但是没有一点用处，无法解开魔法。

该死，我该怎么办？

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了。

我不能……

我几步走上前去，“告诉我，我要怎么帮助你？”

“……救救我……”她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啊？”

时间不多了。

那边是一个省份的生命。

大楼那边已经冻结完成了，但是藤蔓仍然还在生长，虽然速度有所减缓，但还是不够。

“……我们必须得……”司晨说。

“不，一定还有别的办……”

“别傻了，克鲁赛伊斯，那边每时每刻都有上千条生命在死去，只因为我们这边不能下定决心牺牲两个人！”

“为了世界牺牲任何人都是不对的！”

“这不是为了世界，”司晨说，“是为了别人的生命。生命不能比较，但是每个人都有权力好好活下去。而我们，就是为了保护这一权利而生的。”

“……”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坏事儿就让我来做吧。”

我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听到那边一阵响声，我知道这是士兵们开始使用魔法卷轴了。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情。我想起了那个母亲怀中的孩子，我想起了她的容貌。

那样子跟我曾经见到的小时候的达雅一模一样。

我记得曾经到过未来，未来的空曾经解释过达雅的生平——一处冰封的大楼里……

我惊讶地看向那边，只见一栋大楼因为过重的藤蔓，承受不住而倒塌。瓦砾倒在那位母亲和她的女儿身边……

南方五省的城市……这里就是南方……

我早就该想到的，为什么在过去已经改变的情况下，未来的达雅还没有消失？那是因为未来根本没有改变！

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顺着历史的虚无在进行着重复的咏叹调，我的努力导致了一切的一切的一切的后果。

我才是罪魁祸首。

无论过去，还是未来，都是我一手导致的。

我绝望地瘫坐在地上。

我看向天空，天空暗沉无比，像是在对我发笑，我想哭，可是哭不出来，四周的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我的眼前闪过无数场景，最后变成一片黑色，有一个声音对我哭诉道：

“是你毁了她！”

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