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而又恐惧的惊怖之物在暗黑的潮水中上下翻腾。”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

“人类，最为渺小的生物，就在这极度的危险下面苟且。被虐待、被屠杀、被养殖、被奴役。”

“我们成为了最为低等的，苟活着的可悲之物。”

“我们没法摆脱混沌……直到时间齿轮的终点。”

——《旧日之书》①第一卷首语

一

“哈～”

肺部如破风箱一般倒吸气的声音，你可以想象一下，好比用手撕一快破布的感觉。

“踏、踏。”

完全没有任何节奏的脚步声，靴子后面包的，黑红色的生锈的、也许混合着干涸血迹的铁片，狠狠地撞击在地上，潮湿的泥土往下凹陷，并且溅起一些泥点。

这是一个人，一个死人，一个被“无序”污染了的死人。

他的头发随着头皮已经开始脱落，红黑色的烂肉粘黏在了他肉眼可见的头骨上面。两个眼珠快掉出来一样，勉强地卡在眼眶里面。

他的动作非常的迟缓，像一个垂暮的长者。

他的手里还紧握着一把约有半米多长的单手锤，上面的血迹彰显了主人的功绩。

他的盔甲上面垂下来一块铭牌，生锈的锁链晃荡着，带动着铭牌发出了清脆的，类似风铃的响声。铭牌上面的东西已经因为混乱而显得无法辨识，就好像在肮脏的泥土里埋藏了十几年那样。

腐烂的肉块随着他的大动作而跌落，肉掉在地上、溅起一些尘土，然后会有成年人手指粗的不知名肉虫类生物钻出带着雨水的泥土，把那些腐肉带入潮湿的泥土当中去。

“铛！”

金属物品撞击的细微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到。

“呃～”

发出了一声嚎叫，这怪物好似发觉了些什么东西，然后它转过了头，向着某个方向，迈着蹒跚的步子，往那边走去。

它刚一迈出步子，接着他感受到了一种可怕的气息，就在他的身边。

不过它早已腐烂的大脑已经意识不到什么了，只有无尽的攻击欲望和嗜血冲动，就好像丧尸，但是它可比丧尸更加的可怕。

它握紧、倒不如说他的手早已粘在了锤柄上，然后迟钝而又丝毫不费劲地举了起来，向自己的旁边狠狠地一挥。

带着锈迹和干涸的暗红色血液痕迹的巨锤，响起了腥臭无比的风声，巨大的力量向着旁边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攻击了过去。

一只带着诡异无比的暗红色齿轮部件的、看上去是由废品齿轮和一些垃圾做出来的手，握住了挥舞过来的单手锤的柄。怎么说呢，废旧的蒸汽朋克的风格的老式动力手臂，大概就是这样。

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就好像那是一根挥动的麦穗杆子。连撞击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多少，只是一声沉闷的响声。

攻击的怪物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因为它的思维系统完全是被侵蚀、被扭曲的完全的混乱。所以它只是徒劳的抽动着手里的武器，然后用另一只空着的，黑色的骨头都露出来的左手，向着那只机械手臂的主人划去。

现在我们能看清楚出现的那一只手臂的主人的样子了。

他戴着一套标准的“铁火秩序”②组织当中，游荡者最喜欢的套装。兜帽遮住了他的头发，稍微的露出了他的脸。

光从他的脸来看……或者是从他的半边脸来看，他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大而且水汪汪的眼睛，如宝石一般闪烁着光泽的晶绿色瞳孔，挺翘的鼻梁以及精致的樱桃小口。

但是她的右边，脸颊的上半部分，也就是右眼周围的一圈，全都是一些古怪而有精巧的齿轮以及杂乱的线路，左眼的部分嵌入了一块类似老式钟表一样的东西，从一到十二的罗马数字都标注在了上面。

总的来说，看上去非常的惊悚，但又充满着一种奇怪的美感。

“第十二份材料。”

她张口说道，同时另一只手一下子捅穿了那怪物的胸口，那一只手是人类的手，非常干净而且秀气的，像女孩子一样的手。不过这当然不是普通人类的手，怎么可能光凭手就可以把那些怪物的胸口捅穿。尽管怪物的身体已经是腐烂的，但可不脆弱。

黑色而污浊的胶状物体从手插进去的地方艰难的流了出来，就好像一个装满了果酱的保鲜膜包起来的东西，非常的，极度的恶心。

但是那个人却是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就好像她经常地做这种事情一样。

当然，她的确经常做这种事请。

在怪物进攻过来，手还没有触摸到那个漂亮的、古怪的人的时候，她的手就已经抓住了那个怪物湿滑、恶心、腐朽却没有停止跳动的心脏，没错，那怪物浑身都开始腐烂、掉肉，但是它的心脏还在跳动。

“它的循环系统已经完全的失去作用了，心脏的跳动到底还有什么用呢？”

——《论心智扭曲生物》③

她把它扯了出来，就好像把一个东西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样轻松。冠状动脉和主动脉被扯断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她的脸上露出了仿佛天使般的微笑。

但是她手上漆黑的，冒着可怕臭气，甚至还在跳动的，不断挤压出黑色胶状的恶心物质的心脏，让她的脸看上去就是个恶魔，一个变态。

机械手臂松了开来，重锤无力地垂了下来，砸在了潮湿的泥土上面，把一只可怜的肉虫的中段砸成了肉酱，恶心的黄色血液涂上了锤子一面，让这个锤子变得更加的“多彩”，和恶心。

“失心士兵的心脏……我还需要十三个……”

极度中性的，无法分辨性别的声音。

她拿出一个小袋子，把那个心脏放在自己的古怪的机械手掌上面，接着用力一捏，心脏里面黑色的东西瞬间的被挤了出来，然后流到她那暗红色的齿轮手指上面，在滑落到黑色的、带着臭气的泥地上。

明显被捏扁了的心脏被放入了那个小袋子里面，与它另外的十一个同伴排在了一起，这个麻布小袋子的外面已经明显的染上了红色和黑色，有点像桑果的颜色，不过这个世界里没有桑果，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比喻。

“还有什么……”

那个披着兜帽的人喃喃的说道，然后她弯下腰，开始在那个真正意义上死亡的怪物，也就是“失心士兵”的身上开始翻找了起来。

答案是一无所获，这个可怜的家伙生前所携带的东西大多都被腐朽成灰和残片了……除了他手上的锤子之外，连各个“生存区”④所通用的铁币都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锈蚀薄片。

“铁……”

她俯下身，捡起了那约莫有十多公斤重的锤子，然后随手挥舞了一下，然后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不对劲。于是她就把锤子丢掉，她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机械手，然后试着动了动手指。

关节发出了明显的摩擦的声音，相信我，这绝对比用手指甲盖在黑板上摩擦的声音更加的令人恐惧。

远处突然传来了打斗声，明显的叫喊声以及马匹的嘶叫声。

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正好呢……”

他看向了不远处，有些许的人影正在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扭曲而有蹒跚地移动。

“有转化最重要的材料了……”

——

你们需要慢慢知道的情报。

①旧日之书：一本被“拂晓之光”命令禁止的作品，由疯子学者诺曼·雷编写，里面据传闻记载着比人类更早出现的可怕怪物和当时的世界，其作者多次由于“传播混沌”罪名被抓捕，在他六十一岁的时候失踪。

人们在他的房间里面找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离开真使我高兴。”

②铁火秩序：似乎是本世界的一个大型组织。

③《论心智扭曲生物》：由著名的“铁火秩序”的多位“践行学者”编写的一本实用的，类似百科书的东西。上面详细记载着各式各样的被扭曲的人类畸变生物，是新手“散播者”的必读教材。

④生存区：没有被无序和混沌污染的地方，可以供人类生存的小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