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回”字，能透露出很多信息。
只有曾经踏上过赛场的人，才能用到这个字。
窗内灯光明亮，远处一台电脑闪烁着微光。
艾琳瘫坐在地，听到苏淼的话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一抹诧异之色从面颊浮现，艾琳顿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你、你在说什么？”
大概是受到惊吓，艾琳甚至直接把话说了出来。
而看到艾琳的反应，苏淼和莉莉安同时挑了下眉。
苏淼再次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莉莉安则微微侧目，感到意外。
在这之前，苏淼没有告诉莉莉安要用什么办法劝说艾琳。
但出于对苏淼的绝对信任，莉莉安没有选择过问。
可就算是莉莉安也没能想到……
听苏淼的意思，艾琳过去似乎也与职业这条道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以前是职业选手？”
“是的。”
苏淼点头：“而且是相当受人看重的天才少女。”
“……有这回事吗？”
莉莉安眉头紧皱，总觉得哪里不太合理。
她回想起当初组建女团时的画面，满脸疑惑：“我看了很多年比赛，但从来没有听过艾琳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艾琳的脑袋莫名沉了下去。
就连她头顶的光环也跟着黯淡几分。
“那是因为她很早就退役了。”
苏淼知道艾琳此时意志消沉的理由，沉默两秒后，继续解释道：“而且，她所在的战队，当时并没能跻身世界大赛。”
莉莉安面露了然：“难怪我没看见过……”
多数人其实都和莉莉安一样。
真正关注的只有一线级别的赛事。
会选择观看二线比赛的观众寥寥无几，更别说其他更低级的赛事。
不止电竞行业如此，绝大多数行业都是这样。
真正暴露在观众视野范围中的，都是该类行业的顶尖存在。
绝大多数人，都早就淹没在混乱疯狂的泥沼深处，尸骨无存。
艾琳和她的战队，也是其中之一。
“那大概是六年前的事了。”
苏淼的声音缓缓响起，将故事拉回到很久以前。
一支横空出世的队伍在全国各地的网吧里声名鹊起。
他们出身草根，并非是来自俱乐部豪门精心培养的天才，而是从网吧里走出，又机缘巧合凑到一起，最终组成了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
当时很多俱乐部看中他们队伍的成员，想要将其吸收进来，却接连遭到拒绝。
其中最为抢手的，是队伍中的一名辅助选手。
通常来说，人们很难注意到辅助的价值。
俱乐部的眼光却总是很毒辣，很快就看出该名辅助是整个队伍运转起来的核心，就像钟表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虽然看着不起眼，但重要程度毋庸置疑。
然而，面对豪门俱乐部抛来的橄榄枝，该名选手一一拒绝。
因为她必须要和自己的队友去征战职业赛场，并取得属于他们的荣冠。
于是他们一路高歌猛进，在全国网吧赛里大杀四方，又准备进一步冲向真正的职业赛事，报名了当时的联盟预选赛。
只要能够在预选赛内拿到前三，他们就能成为受到全世界认可的职业战队。
偏偏就在预选赛前一天。
队伍中的两名选手，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擅自离开了队伍。
他们抛弃了成为职业选手的可能，同时也逼得队伍被迫弃赛。
随后整支队伍分崩离析，内部成员一个接一个地出走。
最后只剩下那名辅助孤身一人……
可笑的是，事后有俱乐部专门去调查那两名选手出走的原因。
结果发现是这两个人收了当时某支其他队伍的十万块钱，于是选择抛弃队友，连夜出走，坐上了火车去了其他城市。
……
“就因为十万块钱？”
莉莉安脸色阴沉了下来。
苏淼轻轻嗯了一声：“对于网吧出身的他们，可能十万块的诱惑，远比那看着虚无缥缈的【职业选手】要大得多。”
莉莉安还是有些气愤：“那也不能抛下队友不管啊！”
苏淼想了想，没有说话。
不是每个人都能对自己脚下的道路坚定不移。
钱这回事，很容易让人产生动摇。
而另一边，艾琳则还是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一般的恍惚。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再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故事，她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崭新的职业道路就在面前。
明明大家说好要一起努力，团结一心。
结果到头来，齐心协力奋战的情感，还不如十万块钱。
就在这时，莉莉安的声音传到了艾琳耳边。
“所以……”
莉莉安大概明白艾琳抗拒的理由：“你是害怕发生类似的事？”
艾琳脸色微变，下意识提笔，想要把【我怕你个香蕉棒棒锤】给写下来。
字却写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正正好好，停在了【我怕】这两个字上。
艾琳愣了愣神，马上动手把字擦掉，重新写了一句。
【教练，你打算带我们走多远？】
她把写字板举起，放到身前，很用力地戳了两下这句话。
再抬起头时，艾琳虽然还满是羞怯地红着脸，但眼神已比先前锋利许多。
苏淼没想到艾琳会提这个问题。
幸运的是，对他来说，这不是个多困难的问题。
“冠军。”
苏淼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我要执教，就一定是冲着冠军去的。”
这句话要是给一万个人听到，估计9999个都会觉得是笑话。
一个偶像女团，一群没什么职业经验的新人。
连职业联盟第一场预选赛都未必能赢，输了就要解散的队伍，可以说和【冠军】这两个字根本无缘。
艾琳同样也是这9999个人之一。
因为再怎么自信，也不应该一上来就剑指冠军。
可莉莉安却同样一脸理所当然，丝毫不认为这是玩笑。
理由很简单。
没自信还打什么职业？
而注意到这点后，艾琳才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苏淼是认真的。
莉莉安也是认真的。
那自己呢？
艾琳低下头，看着写字板上的文字。
一段时间的无声沉寂过后。
天使族的金发美人擦去文字，再次提笔。
等到她重新将写字板拿起的时候，苏淼和莉莉安同时感到放松地舒了口气。
因为上面是一句象征希望的话。
【我会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