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有留下。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地方，我抬头望去，除了瓦砾之外，剩下什么都没有。没有路面，没有泥土，地上全是碎石，甚至连光都不照射到这片土地上，四周都是黑的，但是这黑暗中没有生命，甚至连罪恶都没有。寂静统治着一切。
我都做了什么……
我瘫坐在地上，无力地捶着大地。
这一战之后，我的时间点只剩下一年左右了。
也就是说，无论怎么样，就算创世神在世，我也最多只能再活一年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达雅还活着？
魔女们联合了？
最关键的是，空，他……
我早就该注意到的，可是为什么我……是什么让我的反应变得如此迟缓？在我恢复记忆的时候，我就该想起来，空最早给我解释的关于【失格】的内容完全是一派胡言！——不，我完全无法理解空的目的是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他和唐雪的目的一致的话，到底是他协助唐雪，还是唐雪协助的他？空，你告诉我啊，你告诉我啊！
我捂住了脸。
“……我真的很痛苦啊……空……”
过了好一会儿，我缓了过来，站了起来。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事情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我要想的是该如何去补救。我用力回想过去的事情，但是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了，或者是记不清楚了。我的记忆在长达几千年的岁月中早就磨损大半，很多人，很多事儿，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空的祖辈是这个世界的设计师，和伊里奇是一辈的人，那个时代的人，我想想，应该就只剩下我，唐雪，瓦沙，还有汩特梅伊了——克鲁赛伊斯是什么时候的人？她是什么时候加入到计划里来的？她今年多大了？还有威廉，威廉是什么时候……咦？
威廉？
那是谁啊？
这个人真的不是瞎编的吗？
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执行的？上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用力敲了敲额头，一头雾水，什么都想不起来。
对，克鲁赛伊斯，我把她放进【失格】了，那里没有死亡的概念，我得去把她接回来。
咦？
我怎么记得，曾经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一个声音。
不，是两个声音，而且我都很熟悉。
那是什么时候？
“跟我走吧。”一个声音是这么说的。
我痛苦地抱着脑袋，当年的技术，在新世界【失格】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了一种特殊的能力，但是这项能力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副作用，我无法长久地注视一个时间点，我的意识会在各个时间点进行来回的穿梭——这个副作用我是几十年前才发现。
头疼减轻之后，我决定先不要想这些事情。首先得去把小蝶接走，万一空他们突然想起来小蝶，那就彻底完了。
这时候，我感觉到地面传来一阵阵的震动。
抬起头，我看见不远处几对排列整齐的士兵正在往我这边走来，带头的正是司晨。
“司晨！”我喊她。
司晨看见了我，挥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下，她一个人走了过来，扶起了我。
“其他人呢？”
“……都死了。”我摇了摇头。
“那个魔女呢，也死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司晨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叹了口气，
“你怎么样？”
“……我没事。”
“你气色很不好，你还是去休息吧。”
“我没有关系，我的任务还没有结束。”我说道。
“……军队正在往这边集结，但不要希望能有多少，主力军，甚至是各地区的警察，现在全都往北方去了。”
“教国打过来了？”
“已经突破了无风高地的防线，速度很快，我听说我们前线损失惨重。”
“司晨，那个家伙的老巢，还有人被困在里面。我求你……”
我把地址告诉了她。
“我明白的。我已经侦察过了——你看见那些东西了吗？”
“什么东西？”
司晨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段树枝一样的东西，那东西已经干枯，像是干尸一般难看。
“你往那边走走，全都是这种东西，还在一直蔓延着。”
我低声说：“是【天网】。”
“你认识这东西？”
“我认识。而且，这东西的根就在我刚才说的那栋大楼里。”
“那太好了，这东西也是魔女导致的吗？那个魔女现在去哪了？”
“是的，而且，那个家伙恐怕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
但是无法排除他们半路杀回来的可能。
“不能小心，我已经让军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了。”
“不，司晨。”我摇了摇头，“如果遇见那些家伙的话，你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跑。”
司晨不解地看着我，“那些——家伙？”
我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便不再多说，转身给司晨带路。
“克鲁赛伊斯，”司晨拦住了我，她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她在我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谢谢你，是你拯救了这个城市。”
我无力地笑了笑，拯救吗？如果司晨知道【狂潮】是我召来的，她会怎么想呢？如果她知道我为了打败瓦沙，牺牲了那么多平民的生命，她又会怎么想呢？
“还有，”司晨红了脸，“谢谢你救了我和夜枭。”
“……”
我看向她，她的脸上还有刚才战斗时的伤痕，脸蛋红扑扑的，低着头，两只手不好意思地合在一起，此刻的司晨，简直就是一个陷入爱河的小女生。
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和空刚认识那会儿，空天天惹自己生气，但是每次被自己骂过后，空都会笑着看着自己。
我看见附近陆陆续续有存活的人被从废墟中挖了出来。虽然不多，但是还是有幸存者。
我笑了笑。
这样就够了。
我的罪过无法偿还，在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一定会亲手了结了自己。但是，在这样的灾难后，还有人幸存下来，他们可能会很痛苦，会难过，会悲伤，但这都是活着的证明。至少活着了，至少没有丢失为人的基本。
希望还活着，爱还活着，情感还活着。
至少，我的罪孽也算是减少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