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现在的天气不算寒冷,身后的女子更是烫得吓人,可他却有种一脚踏入深不可测的陷阱里的不妙感,就连这足以令人骨软筋酥的问候声,落在他耳边也犹如恶魔的低语。
他眨也不眨盯着那柄沉重又坚硬的铁锁,身体僵硬住无法动弹,巨大的怀疑和猜测在他的脑海里爆炸,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眼前的现实。
为了缓和当前的处境,他尽量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态度,摇晃着沉甸甸的脑袋,挤出笑容:“屋子里太闷了,我想出去呼吸点新鲜的空气。”
莉娅眼波流转,笑意扩散:“哦?所有的窗户都开着呢,空气怎么会差呢?外面天黑了,光线暗,不安全。”
她的双臂不断使上更多的力气,几乎将整具身体都贴在易寒的后背上,缠绕住他的四肢令他动弹不得。
魔女的体质要异于常人,就算易寒没被灌得酩酊大醉,莉娅这种全力纠缠的模式也让他挣扎不掉,更别说现在醉意上涌的他只要脚下一扭随时会摔倒在地上。
也正是认识到了这一点,莉娅也没有其余动作,两人陷入一种诡异又安静的僵持中,烛火在无声的跳动。
终于,易寒忍受不了这种随时会崩裂的关系,放松了身体:“你,想报复我吗?”
“你居然猜到了?”莉娅也不否认,笑吟吟的,因为站在他身后易寒看不到她的表情和眼睛,但也能想象得出她咬牙切齿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从来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呢。”
无视话语里的讥诮和嘲讽,易寒闭上眼睛,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种种表现以及临走前莉娅一而再再而三的恳切,答案也就水落石出。
其实在来的路上他就有些怀疑,不管是卡萝菈的提醒还是莉娅反常的举动都让他有些顾虑,但他还是没有坚持心底里的猜想,而是抱着一丝侥幸的想法跟着莉娅主动来到这处远离人境的隐居之地。
可能是内心深处抱有的点点愧疚在作祟吧,想要补偿她,结果自觉走入她设置的陷阱里。
“莉娅……你恨我吗?”
女子没回答,只是抱着他的手臂抓得很用力,让他感到有点疼。
“在酒馆见面时我就在想,你从北方过来,十有八九就是冲着我来的,但你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就像是沉睡了五天醒过来急着要找到我一样,除此之外你没有表达出任何情绪。”
“就连当时的思念和亲切,现在想想好像也是你装出来的,我说的对吗?”
抱着他的手臂慢慢松开,温热柔软的躯体也渐渐离开他的后背,莉娅勾勾红唇扬起一道丝毫不明快的笑容,低声笑道:“差不多吧……”
易寒趁此机会猛然转过身,直视着情绪突变的女子,瞳光清亮有神,他毫不避讳的盯着莉娅的眼睛,有些难以相信道:“所以……那个夜晚你跟我……也是计划吗?”
“你这么想也没有问题哦。”高挑妖艳的赤焰魔女漫不经心的挑着鲜艳的指甲,无所谓的耸耸肩,肌肤在烛火的掩映下犹如涂抹了一层可口的蜂蜜,她的肢体修长身段玲珑,暴露的吊带短裙让她魅惑众生。
“我倒是觉得,交出一个女人最大的清白,或许就能真正打消一个人的所有怀疑呢……呵呵。”
在她满不在乎的笑声中,易寒感到全身都在一点一点的凉了下去,血液都在一点点的冻结,他可以接受莉娅对他的恨,但却无法接受莉娅只是为了报复他不惜直接献出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感到极度不值,在心痛的同时,也想要斥责她的疯狂和随便。
除此之外,也让他有种感情遭到欺骗的无力和不甘。
“你……疯了……”
“是啊,我是疯了,我也在后悔啊,为什么当初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你的鬼话?”
先前还笑得百媚横生的魔女此时如同变了一副脸色,面目狰狞的逼近一步揪住了他的领子,碧绿色的眸子里都散发着巨大的煞气。
她咬着丰满的嘴唇,几乎要咬出鲜血来:“五年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整整五年了……终于让我找到机会了……”
她边说边将易寒推到门板上,强势的压在他的身上,揪紧的领子让男生呼吸有些困难。
易寒狼狈的盯着她,艰难道:“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真敢说啊?还是记性太差了这么快就全部记不住了?”莉娅有些凄美的笑了笑,眸光哀婉又愤恨:“五年前你联合那个该死的魔女猎人将我封印在雪山深处,用那种特殊的术式让我保持清醒却无法动弹的躺在寒冰棺材里度过一千五百多个日夜,这些你都忘了吗?”
最后的结果,还是封印吗……卡萝菈也答应了他的提议……
“其实,如果单单只是被封印我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我清楚当时的自身处境,要想能够自由控制力量将来能够随时陪伴在你身边,哪怕被封印十年我也能够接受……”
“可是……真正令我痛不欲生的,还是你的背信弃义……”
有那么一刻,易寒都以为对方要释放炽热的火焰将他烧为灰烬,他清楚的看见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女子的眼眶里涌出,滑过娇嫩的脸颊滴落在地板上,女子泪流满面的看着他,眼神伤心欲绝,但其中的痛恨与孤独纵然是烈火也难以遮掩。
“说好了的……你明明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会回来陪陪我看看我跟我说说话的……”
“我知道我那样的状态根本没法陪在你身边,也没法让你的生活变得轻松变得美好,所以我不奢求你每天都来看我……一周来一次也好,一个月来见我一面也可以……你不需要带任何东西,只要来到我身前让我看上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样,我也有足够的盼望能够早点控制力量,尽快回到你身边了……”
女子哭得抽抽搭搭的,泪水如同断了的珠帘止不住的坠落,很快打湿了易寒的手臂,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就当他想要安慰她一番,莉娅又重新拽紧了他的领子,强行将他砸在门板上,撞得他的后背一阵阵抽搐的疼痛。
“可你没有——”
“我被封印后,你就这么走了,走得头也不回,连个招呼都没有打。”
“一开始我以为你有急事要做,就想多等一等。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你没有回来,一个月过去了,你也没有回来,后来整整一年过去了,你还是没有回来!”
“我从刚开始的不解到接下去的惊慌,再是害怕和焦躁,最后变成绝望。”
“我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就是想不明白你不再出现的原因,但我唯独知道,你还活着,还好端端的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里。”
“于是我一直在等,等待封印破开的那一天,我发誓要找到你,我要知道真相,为什么你不再回来,为此我不惜把北方弄得鸡犬不宁,就是为了把你的名字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帮忙寻找,从而更快的确定你的位置。”
莉娅笑得无比艳丽又无比绝望:“后来,我终于找到了你,就在风车镇,其实在酒馆见面之前我就已经在关注你的生活了,你有了一栋漂亮的别墅,还有一座精致的花园,在面包店工作,你还跟那名魔女猎人住到了一起。这时候我才明白,我早就被你抛弃了。”
“真相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听到这里易寒也沉不住了,再由她这么发展下去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再有了,他迫切的想要打断莉娅的话,却被她强行捂住嘴巴,女子目光愤恨。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也不会再相信你了。”莉娅冷冷的看着他,手上动作毫不留情。
“当初我无条件的相信你才会同意让那个魔女猎人封印我,不惜在黑暗和孤独中度过五年时光,可最后我换来了什么?要不是我主动来找你你还会记得我吗?”
“现在我也要让你尝尝被抛弃的滋味。不过你放心,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给你按时送水和食物,不会让你饿死渴死的,但你别想离开这栋屋子半步。”
“这里的地形复杂,你也别指望会有谁找到这里救你出来,若真有人找过来我一定会将她烧成灰烬。你也不想看到你的朋友被我烧成碳焦吧?”
莉娅得意的挑起眉毛,神情冷酷笑容残忍:“那么,晚安,我最爱的人。”
意识消散前,易寒最后看到的是莉娅提着他将他扔进一处房间里,随后重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