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么想的。
我已经能够想到，当我们接触到【潮水】的那一刻时，瓦沙脸上的表情，以及我的表情了。
那是种经历了一切后仍愿意从头再来的淡然。
我闭上了眼睛，按照我原本的设想，我应该要逐渐引导小蝶走上我的道路，但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未来的事情是来不及我考虑的。等我死后，空，一切都交给你了。
我对不起克鲁赛伊斯，我发誓一定会把从【失格】中接回来，但是现在看起来，我要食言了。
我对不起达雅，我没能及时发现她的变化，及时阻止她，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我最对不起的是空，我走后，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样。我刚跟他认识的那会儿，我满脑子都是他，他的一瞥一笑，他嘴角的笑意，晚风吹起他的刘海，那是我熟悉而又温暖的世界。我多么希望那样的世界能够久留啊！可是世界不会等我们的，既然我们享受的到这样的世界，我们就有义务让更多的人也能享受的到。我相信空会理解我的，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
但是，一想到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胸口就撕裂般的疼痛。
……
……
睁开眼睛，我发现我还没有死。我躺在一处草地上，旁边倒着瓦沙，看样子她已经昏过去了。
“不愧是魔女，对【狂潮】的忍受能力果然更强一些。”
“是谁！”
我顺着声音方向转过头，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我视线里。
那是一个较小的身影，她的衣服还是那么的华丽，脚上的咖色皮鞋一尘不染，闪着亮光，脸上带着笑意，像个精致的娃娃。
“唐雪……”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还记得我啊。”
“你做了什么？”
“我救了你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咆哮起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你到底要干什么！”
突然，我感觉到背部一阵压力，然后浑身疼痛，一个人一脚踩在了我背上。
“亚斯塔露，别太狠了，杀了她可就不好了。”
“她已经没用了吧，而且，一直妨碍我们。”【冷鹤】冷冷地说道。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唐雪呵呵笑了起来，她眯着眼睛，走了过来，用手指抵住我的嘴唇，“嘘，诺弥亚，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呢。”
她看了我一眼，察觉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后，她继续说道，“我们魔女，似乎好久都没聚过了吧？”
“……”
我惊讶地看向前方，两个人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一个我认识，是【诚实之魔女】，达瓦里安。她留着一头粉色的长发，经常是笑意盈盈的，让人看不懂她在想什么。
另一个人我也认识，但是我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那是达雅。
她瘦多了，但还是一袭白衣，脸上带着那副冷淡的神情。
果然吗，达雅是被唐雪她们给救走了。
“这样一来，我们这边就有四名魔女了——平儿那边我也派人去通知了，只剩下一个找不到的，是谁来着？”唐雪耸了耸肩，问亚斯塔露道。
“【慈悲之魔女】，加斯米西娅。”
“那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主——不过现在她应该在东煌帝国内阁里当首相吧。”唐雪若有所思地说道，“你怎么看呢，诺弥亚？”
我知道跟她说话是没意义的，我大声喊道：“达瓦里安！唐雪一定骗了你！她没安好心！”
达瓦里安冲我笑了笑。
“现在，”唐雪说，“我们这边已经有四个人了，我郑重向你发出邀请，诺弥亚，我请你，【万象之魔女】，重新领导我们。”
“毕竟，”她继续说道，“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谁开始的。”
“……我不记得了。”
“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想回忆？”唐雪突然狠狠地捏住了我的脸，“诺弥亚，诺弥亚！那个最初的魔女去哪里了？那个统率魔女的领袖去哪里了？”
“我说过了，我想不起来了。”
唐雪眼里透露着茫然，“这么说，你是拒绝我的邀请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站了起身，摇了摇脑袋，“还是让另外一个人来回答吧。”
我感觉到背上的力突然减小了，一只有力的大手把我掺扶了起来。
“谢谢。”
“不用谢。”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声音，我猛地转过头一看，一张笑脸出现在我面前。
“……空？”
“是我。”
他仔细地帮我擦去脸上的泥土和灰尘，“怎么搞的，弄得这么狼狈。”
有风吹过，看着他的脸，我感到一阵的安心。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不过这不重要，“空，你快走，这里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
他还是笑了笑。
“空？”
其他魔女甚至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
空走了过去，所有人都恭敬地低下了头。
“魔王大人，一切都如您所料。我们已经成功地回收了【时间之魔女】瓦沙，并且已经拿到了曜日之碑，煌星城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唐雪恭敬地说道。
她一边说，还一边往空身边靠。
“干的不错。”
我看着他俩。
“空？”
空转过身来，和我对视，他皱着眉头，目光里充满了冷色，我突然不认识他了。
“空！你在干什么啊！那是敌人啊！快回来，快回来啊！”
我强忍住泪水，我不想在这几个人面前落泪。
“苏，你应该明白至今为止的事情了吧。”空说。
“……怪不得自从教国开始，我就感觉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苏，我很抱歉。”他说，“是的，你的感觉没错，是我利用各种手段，故意把你引入了我的计划之中的。”
“教国的事情，都是你干的？”
“是我和唐雪计划的，假威廉是我安排的。本来我计划着借助你的【眼睛】，制造一场前所未有的【失格】，没想到最后被你看破了。”
“那这次的事情呢？”
我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也是我干的。我必须把你引到这里来，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瓦沙才会跟我们合作，我们才能顺利拿下煌星城。”
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你应该早就发现端倪了，不是吗？”他说，“你想啊，为什么我被成为魔王？你真的信了我那个离谱的解释吗？还有，你仔细想想，教国的那一次，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知道你的全部行程，然后安排一个假的威廉来埋伏你？”
我已经忘记了一条铁律了。
勇者是要讨伐魔王的。
“……你的目的是什么？”
“很简单，制造【失格】，完成你多年前的愿望。”
我紧握住拳头，“我是你的……棋子吗？”
“是，又不是，苏。”
“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了。”我说，“我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我看向他的眼睛，“你对我的感情，是真心的吗？”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住了一般，两眼直瞪瞪的，然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像是打了败仗的将军。
“这场对话该结束了。”唐雪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魔王大人，该怎么处置她？”
“放她走吧。”
“什么？”
“放她走。”
“可，可是，空，这，现在放她走——”
“我说了！”空两手死死抓住唐雪的肩膀，“放她走！”
“知，知道了。”唐雪说，“你弄疼人家了。”
“达雅！”
达雅没有看我，她转过了身子，抱着达瓦里安。
空开启了一面传送法阵，几个人围了过去，【冷鹤】抱着瓦沙。
就这么走了？
我不甘心啊！
我看着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在未来等着你。”
下一秒，他们就消失不见了，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草地中，呆呆地看着郊外的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