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使用飞行？”
“其实我的腾云术还很粗浅，只是用来向外门弟子炫技的，并不实用……”
“言归正传，关于孤雪领主……我是说，孤雪庄主相关情报，可否透露。”
“可以……”
早知道林汐的飞行能力知之做做样子，就应该留些材料做个载具了。
不过，在资源紧缺的当下，陆也没想那么多，何况真要弄个悬浮载具出来，搞不好会引来更多的误会和麻烦，现在两人只能步行前往目的地。
步行也有步行的好处，那就是能够给陆足够的准备时间，以便从林汐口中了解这个世界目前的大致情况。
这里没有任何的官方行政机构，而是由各大宗门管理各地，大宗门旗下的各分支，以及投靠宗门的家族，帮派，就是具体地方的管理者。
主要的大宗门共有十二个，彼此完全独立，每隔百年会选出一位“天尊”作为名义上的共主，负责协调处理各宗门之间的冲突。
领主与分封，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国王，这对陆来说倒是不难理解。
至于更具体的事情，林汐这个深闺中的大小姐就所知不多了。
这倒也不能全怪林汐，一来她还压根没进入接班的程序，二来宗门下属的势力也是颇为复杂。
光是林汐知道的，宗门之下就有六大分支，名义上自立门户的十多位长老，大小近百个家族，帮派。
所以玄天剑宗现在本家虽然没了，但是属于玄天剑宗的势力仍在。
这样的对话不止让陆搜集了一定的情报，也让林汐渐渐从宗门的毁灭中重新振作。
“我必须振作起来，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重振宗门！等我报仇之后，就会联络各支派重建玄天剑宗！”
“嗯。”
为什么不先联络各支派再报仇呢？
陆很想这么问，但他不是那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人，在了解局势之前，他向来惜字如金。
而且以陆的阅历来看，情况恐怕没有林汐说的那么乐观。
其实林汐说这些话更多只是为了让自己尽快振作起来，不要继续沉浸在宗门覆灭的悲伤里停滞不前，用责任催促自己前进。
如果现在身边是其他的弟子或者长老，他们此时会说些什么呢？多半会说“大师姐说得对”，“为宗门复兴赴汤蹈火”，最不济也会说些鼓励的恭维话。
可是看看身边的陆呢？完全没有表情，一个“嗯”就是他全部的回应，甚至看都没有看林汐一眼。
这叫什么态度嘛！哪怕脸皮厚一点，现在就开始讨价还价，畅想宗门复兴之后，他这个中兴的股肱之臣能拿到什么好处都行啊。
“阿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情况未知，无法评价。”
“那就说说你的想法啊，比如接下来找到血火门的藏身之处后，你打算如何行动之类的。”
“未知。”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一问三不知，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难怪他在宗门人缘那么差！林汐越想越气。
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身边只有这么陆一个人了，而且修为确实高深莫测，还是她自己的救命恩人，林汐也不好抱怨，只能试着再稳点别的：“你好像很了解血火门的那些邪物，能跟我说说吗？起码下次遇到了，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嗯……”
陆终于有了些动作，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了看林汐，脚步一刻也没停。
他此时没有戴面罩，但身上仍然罩着极不合身的粗布道袍，以掩盖背后巨大的机械背包，也就是平常“高驼子”的姿态，扭曲的外形配上英俊的面庞，看上去十分诡异。
过了一会儿，陆又把头扭了回去“一言难尽。”
陆还没想好怎么用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来对林汐解释“机仆”，“将军炮”，“燃素武器”，“旋风鱼雷”这些概念。
当然，以陆的能力，自然不是完全没主意，甚至有现成的方案，只是他不太想用，那就是用机械修会那套充满神秘学和宗教的晦涩说法来进行解释。
不到万不得已，陆非常不想这么做。
作为永生者，陆见证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近四万年兴衰的沉浮，如果有什么是他最后悔的，那就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把好端端的理性与科学变成了信仰和教派。
但那是在是万不得已。
陆清楚地记得自己是如何向一位行星总督介绍最新式护盾发生系统的经历。
“总督阁下，这就是全新的护盾发生器。”
“那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座万机之神的神龛，拥有了它，你将会得到万机之神的赐福与庇护，神的结界将会降临于此，保护你的珍视之物与至亲之人，将敌人的恶毒的攻击化作无害的光谱，只需不断献上伟大的源力（电力），万机之神就会不断赐予你恩惠，赞美欧姆弥赛亚！”
“啊！这是何等的神迹！我愿意支付任何代价得到它！赞美欧姆弥赛亚！”
对陆来说，这样的行为如同饮鸩止渴，他只希望在挺过最艰难的时光后，让一切重回正轨。
但糟糕的是，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恶化。
人们喜欢这样的方式，垄断了技术的贤者神甫们更喜欢，以至于最终，这些陆深恶痛绝的东西甚至被奉为经典。
火星科学院逐渐变成了机械神教，然后进一步改组成更加刻板教条的机械修会。
身为学者，科学家的陆不在了，“永生神圣大贤者”，“铸造将军”等一系列头衔加诸其身，人们将他奉若神明。
陆可以坐拥无尽的财富和权力，但他不甘心，他知道这样是错的，而错误就必须被纠正。
他没有选择顺水推舟，当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使”，享受着人们的供奉和敬畏，而是踏上寻找救赎的艰辛征途。
哪怕现在身处异世，陆的信念依然没有动摇。
然而，林汐并不知道这些，在她看来，陆是一个强大，但是冷漠孤僻得不近人情的怪人，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居然连一句安慰鼓励的话都部曾说过。
明明那个时候把我抱得那么紧——想到这，林汐不由得面泛潮红。
他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为我做到那种地步？现在他又为什么答应帮我报仇？真的只是因为，他和父亲是故交吗？还是有别的什么理由？
林汐试探地问道：“那……那如果现在血火门的人再次出现了，你打算怎么做？”
这次，陆终于说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观察，分析，歼灭。”
短短六个字，透着一股让人说不出的利落狠劲。
他确实很强——林汐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一路前行，不知不觉从清晨来到了黄昏。
天色渐暗。照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要寻找落脚休息的地方了。
但是陆却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眠不休是他的常态，何况走路这种消耗和陆原本的工作比起来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哪怕夜晚伸手不见五指，陆的生物电子眼也有多种手段能够进行成像。
所以，陆确实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天色这么晚了，不找个地方休息吗？”
“累了？”
“这一天都没有停过，能不累吗！”
即便林汐忍不住主动提出，陆也完全没有停下，而是一边走，一遍转过头看了看她，然后简单扫描：“机能代谢数据正常，并无疲劳征兆。”
这什么人啊？就算是牛马，白天干活，晚上也要歇息吧，他这是打算一口气把二百多里直接走完么？
林汐说道：“就算不累，那也饿了啊，总得吃点东西吧。”
“唔……”陆这才第一次停下脚步，微微仰头，仿佛在畅想久远之事。
进食用餐，一种以身体消化机能分解物质，以补充物质和能源消耗的生理行为，对陆来说确实是相当久远的回忆了。
自从三万年前他作为永生者的特质觉醒后，陆就再也无需用这种方式维持身体机能，将一切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探索科技与真理之中。
虽然陆一直坚信自己的本质仍然是“人”，但他的生活方式其实早就已经远离了“人”的范畴。
也许，这就是身边的同行者越来越少，自己也越来越不被人们理解的原因？
想到这，陆的心中不由得萌生些许歉意：“有理，考虑不周，见谅。”
吃个饭而已，至于要想这么久么？林汐只觉得古怪，但也没多问：“你看，前面有灯火，应该是个村子，我们在那里歇息一晚，明日就可以到达凌云城。”
陆向前望去，那里确实有一座村庄，袅袅炊烟，万家灯火，看上去十分祥和，同时启动了背包内的鸟卜仪。
“警告，侦测到灵族科技能量信号。”
“！？”陆顿时一惊——他的机械方舟上确实是搭载了大量的异星科技造物，难道这些东西也……
不及细思，让陆恼火的声音再次回荡。
“穿越者，系统提示，新任务……”
“闭嘴！”陆再次将异象粉碎，却发现林汐已经远远走到了前面，来不及阻止了。
危险的异形科技中本就有大量与灵能相关的技术，而这偏偏又是崇尚灵能的世界……想想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设定回收为最优先事项。”
说着，陆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