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挽月开车很慢。
“我刚拿到驾照不久。”她小声嘀咕，林澄慵懒的靠在副驾驶的椅子上，“没事，你慢慢开就好，不着急。”
不管是相较于荔枝还是路潇潇，林澄忽然发觉许挽月的气质才更像是女大学生，因为她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味道。
“你一个人住吗？”许挽月轻声问。
“嗯，我爸妈去世的早，七八岁的时候都死在了天灾。”
许挽月沉默了一小会儿，她忽然小声说，“我爸妈在我六岁的时候都感染那时候一次天灾留下的病毒去世了，舅舅把我和妹妹养大的。”
“你还有个妹妹？”
“是啊，我妹妹比我小四岁，从小就是假小子，刚上初三，梦想是能当超级英雄。”
林澄笑了起来，“我小时候的愿望也是当超级英雄。”
提到妹妹的时候，许挽月的表情稍稍有些难过，但很快她就掩饰过去。
两个人都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许挽月住的地方离林澄家并不远。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我小时候的厄运……会影响身边的人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许挽月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那一次的病毒爆发是完全随机的，分明我们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没事，就只有我爸妈感染了病毒……”
说到这的时候她的眼睫低垂，似乎有些恍惚。
“你的厄运只属于你个人，是幸运的负面代价，和你身边的任何人都无关，也不会牵连你身边的任何人。”
“真的？”
“骗你对我而言又没有意义。”
许挽月轻轻点了下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眶忽然有些发红。
林澄没说话，只是装作看向窗外的雨，什么都没看见。
或许在她心中，这是一个萦绕了许多年的心结。
……所以，适当说一些善意的谎言，也没有关系。
………………………
半小时以后，许挽月把林澄送到了楼下，许挽月的车里有一把伞，林澄没要，他打开车门前随口说了一句，“谢谢啊，你要上去喝杯茶吗？”
问完之后许挽月两三秒内都没有了声音，林澄还愣了一下，这不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吗？接下来许挽月只要摇摇头客套一下拒绝就好，结果许挽月……轻轻点了一下头。
“好。”
“……？”
于是许挽月拿起伞和林澄一起上楼，林澄撑开了伞，面无表情，眼眸里藏着几分小小的无奈。
………………………………
还好，林澄家里有一双待客的拖鞋，还是粉色的，他给许挽月拿来了拖鞋，许挽月褪下穿着的白色帆布鞋，换上鞋子以后，冷不丁来了一句，“你家以前还住了一个女孩子吗？”
“你怎么知道？”
“不然为什么会是粉色的？”许挽月回答的很无辜，林澄心想你的智力要是能用在别的地方就好了。
“确实以前有个女孩和我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许挽月跟着林澄进屋，客厅的沙发上躺着那只黑猫，林澄才意识到他家里压根就没有茶叶，毕竟刚才就是个习惯性的社交辞令，翻了会儿柜子以后，他找到了一袋豆奶粉。
“你……喝豆奶不？”林澄有些尴尬的问。
可许挽月的眸子却好像有些小惊喜，点头如捣蒜。
三分钟后，林澄从她小口小口抿着豆奶的表情看出来，她大概是真的很喜欢豆奶。
“有点热。”许挽月忽然小声嘟囔。
“要不我开下客厅的空调？”
“没事。”许挽月放下手中的陶瓷杯，接着抓起了卫衣的下摆，以极快的速度将外衣脱了下来，林澄刚大惊失色讶异着这是什么展开，才发觉她的卫衣下穿着的是黑色绑带的小背心。
腰间的绑带还是镂空的设计，露出的白嫩软肉在黑色绑带的衬托下显得尤其诱惑，尤其是小背心还是微微低胸的设计，露着纤细的锁骨，她的团团饱满的有些过分，林澄认识的所有人里似乎只有葡萄可以与之匹敌。
林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算你光明正大看我也不会生气的。”许挽月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林澄当时脸上的表情就尬在那了，大脑断开连接，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才会显得不尴尬。
许挽月的表情却很无辜，“看两眼又不会掉块肉。”
“你平时……也这么穿？”
“倒没有，在家里穿的比较多，我很少出门的。”许挽月回答着，“但是经常刷很多短视频，感觉她们穿这些衣服都挺好看，就买了好多。”
……怪不得上次你来赌场那么多擦边女穿搭。
……但她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奇怪？
林澄总觉得许挽月好像有一点……笨笨的，分明初见时候看着还挺正常一小御姐，怎么稍微熟悉了一点以后有种带点傻乎乎的感觉？
林澄的脑袋里忽然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想，于是他问，“你以前……是不是没什么朋友？”
“谁，谁说我没有了？”许挽月的眸子好像有点慌乱，指尖攥着水杯，林澄就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好一会儿以后她才低下头，像是坦白认错的小女孩，“是……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玩，只有妹妹陪我玩。”
“为什么？”
“因为我很倒霉啊……总把自己弄的浑身都是伤，小学时候她们都说我是扫把星，而且我还是疤痕体质，你看……这里，这里……”许挽月一边说着，一边撩起她的裤管，里面有一条小腿有一个疤痕，她小声嘀咕着，“这是小时候被狗咬的……”
说着她转过身，给林澄看她的腰侧，“这是初中骑自行车摔的……”
“这也算是正常人的厄运范畴吧？为什么会记这么清楚？”
许挽月幽幽的看着他，“那条小狗在咬我之前每个人碰它都没事……骑自行车摔那一次刚摔倒刚好边上有车祸发生，被撞的车朝着我这边开过来撞在我身上……我在医院躺了三个月，不止这些事呢，还有好多好多。”
林澄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小时候……我和妹妹都住在乡下，爸妈去世以后，舅舅就把我们接到了城里，想办法托关系把我们塞到了本地的学校，可城里的孩子不跟我们玩……所以……就没交到什么朋友，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还有男生给我写情书，那些女生嫉妒我想欺负我让我放学别走，她们扯我头发，扇我耳光……我告老师也没用。”
“那初高中呢，初高中你那么漂亮，总有不少人追吧？”
许挽月抬头，眼眸别提有多幽怨了，仿佛林澄又提起了她的什么伤心事，“我的青春痘从我十三岁到我十八岁就从来都没治好过……过了十八岁生日忽然一晚上就莫名其妙自己好了……’
“很，很严重的那种吗？”
“现在看到一张过去的照片都会想紫砂的程度。”许挽月要哭出来了。
林澄觉得他的尬聊之力要用尽了。
林澄只能抱起杯子里的豆奶又抿了一口，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又过了好一会儿，许挽月把豆奶喝完了，看到了沙发上的猫，把猫猫抱了起来，她的眸子亮闪闪的，好像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你的猫好可爱。”
“路边捡的，养好几年了。”
许挽月拿起猫猫的爪子挥啊挥的，看上去好开心，林澄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尤其微妙的反差，分明她是那种身材尤其好，高挑纤细又丰满的御姐系，可为什么他就是有种这家伙摘下社交面具以后，就蠢呼呼，不像是演出来的感觉。
……难道说她的卧底计划是美人计？你怎么知道我唯独拒绝不了这一招？
“外面雨还有点大，你要不看会儿电视……”
“好呀。”
林澄打开了电视，他家里的电视一般是他拿来投屏看的，林澄拿来继续播放了假面骑士，他迟疑了下本来想切掉，问问许挽月看什么的，可许挽月已经抱着猫，尤其明亮的望着电视机，“经典诶。”
“你还看过这个？”
“舅舅自己的孩子喜欢看这个，我和妹妹小时候都是跟着他一起看电视的，家里只有他有掌握遥控器的权利。”许挽月的眸子很亮，“我还会fiaz的变身动作呢。”
“你要不……表演一下？”林澄玩味的看着她，可许挽月小脸一红，小声嘀咕，“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表演一下嘛，想看看。”
“那好吧……”许挽月放下猫猫站起来，林澄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看着她在灯光下晕红着脸，嘴里吐出几句稍稍有些蹩脚的jp语，翻译过来大概是……
“喂，你知道吗？有了梦想以后……有时会很郁闷难过，有时又会变得热血沸腾， 好像是这样，我没有梦想，但是……我可以守护别人的梦想。”
林澄恍惚了好一会儿。
许挽月完成了她的表演，双手捂脸，又悄悄从指缝里看林澄，看林澄毫无反应以后，她小心翼翼的坐回沙发边上，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怎么啦？”
“没事，你好可爱。”林澄笑了出来。
可许挽月却忽然小声嘀咕，“不可以随便夸女孩子可爱的。”
“嗯？”
“夸女孩子可爱……是，是……是喜欢的意思。”
“这又是哪学来的？”
“短视频上说的啊。”
“你可少看点弱智短视频吧。”林澄莫名的忍俊不禁，许挽月不满的看着他，她将目光挪向了电视，很快便认真的看了起来，林澄干脆也靠在沙发上和她一起看了一会儿，他关掉了客厅的灯，偶尔他会瞥一眼坐在边上的许挽月，许挽月的眸子亮晶晶的，好像很热血的样子。
真奇怪，林澄哭笑不得。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肩膀上忽然传来些重量，是许挽月的脑袋靠了上来，这并非有意，因为靠了一下以后，许挽月就抬起了头，“诶……好困……雨还没停……”
“那你去我房间睡吧，我睡沙发就好。”
“诶……没事，我睡沙发就行了。”许挽月碎碎念着，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脑袋又靠到了林澄的肩膀上，林澄低头看她一眼。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