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朱晓晓关闭直播间后，静静坐在电脑前。
窗外雨声淅沥，微凉寒意透过窗缝，渗进屋内。
在那场直播间热度极高的游戏后，朱晓晓之后又连续玩了三场。
三场全败。
尽管贡献了不少下饭操作，使整个直播间的氛围变得异常欢快，但朱晓晓本人却深深地知道……
她之所以后续三场全败，是因为她已彻底心不在焉。
她的心思完全放在先前那场对决中，脑海里不断重复自己被单杀的过程。
越是不断回忆，越是觉得熟悉。
而当完全下播后，朱晓晓才默默点开那场比赛的录像，目不转睛地注视屏幕。
补刀、走位、勾兵、卡仇恨、互换技能……
朱晓晓甚至默默切换到对方的视角，尝试观察一些细小的操作习惯。
她不断地重复倒带，时而加速、时而减速、时而暂停思考。
直到将那短短两分钟的对线，来来回回地，重复观赏了近二十遍。
一个结论才终于在朱晓晓脑海中浮现出来。
“这就是苏淼啊！”
朱晓晓坐在电脑前，下意识说出自己的想法。
毫无疑问，这就是苏淼。
这只可能是苏淼。
无论是操作习惯还是对线风格，亦或是那决定击杀时瞬间爆发的手速……
种种的一切，都和【那个男人】一般无二。
“后续之所以看起来怪怪的，是因为怕被认出来？”
朱晓晓自言自语着，顺手擦了擦头顶的光环：“但是这个名字，又是那个什么偶像女团的名字……这到底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朱晓晓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找到其中一个联系人。
看着屏幕上的名字，朱晓晓轻咬下唇，莫名纠结起来。
毕竟她和苏淼都好多年没有联系，现在突然发个消息过去，总觉得不太合适。
而且万一不小心搞错了，又会把氛围搞得很尴尬。
朱晓晓纠结了半天，把手机一会拿远一会拿近，头顶光环的色泽也如闪光灯般明灭反复，两条白赤赤的腿烦躁地交替摇晃，愣是十几分钟都没做出决定。
直到朱晓晓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人影。
“对了！”
朱晓晓头顶光环顿时锃光瓦亮。
她连忙翻开通讯录，拨通了某个电话号码。
嘟嘟嘟……
一连串的提示音后，年代略显久远的音乐顿时传来。
不出几秒钟的功夫，对方就接通了电话。
“喂？”
“哎，是我，朱晓晓。”
“哦，晓晓啊……怎么了，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那什么——”
朱晓晓整理一番语言，随即语气低沉认真地说道：“宁宁姐，我有段录像想给你看看。”
……
……
第二天。
早晨八点。
苏淼用过早餐，披上外套，望了眼落地窗外的风景。
昨夜下过雨，路面还残留着潮湿痕迹。
天色倒是慢慢好转，乌云尽散，阳光拨开雾霭，洒落晨曦。
不远处的餐桌上，正在用餐的有狼人姑娘白小白、一位头发淡粉的高挑少女以及看着三十岁左右，但风韵犹存的职场女性。
前两人正在认真讨论最后三片火腿的归属，而后者则注意到苏淼披上外套的动作。
“要出门？”
许彤放下手里温热的牛奶，看向苏淼。
苏淼点头：“嗯，约了个朋友。”
许彤盯着苏淼上下打量两眼，旋即摆出严苛的态度：“现在出去人多，最好戴个口罩，能不被认出来最好。”
苏淼心想这么做最好，免得自己惹上麻烦：“明白。”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吧。”苏淼想了想，“可能会和朋友吃个中饭。”
“那就好。”许彤松了口气，“下午门口人少，进来的时候总算不会太招摇，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狗仔的本事几乎无孔不入。”
苏淼点头：“我会注意。”
“还有——”许彤的话还没说完，“她们最近已经慢慢习惯你了，但也希望你不要趁此机会对她们动手动脚。”
听到这话，苏淼不自觉地想起莉莉安。
有一说一，他没被莉莉安动手动脚就不错了。
昨天晚上临睡前苏淼还听到莉莉安敲门——她谎称雨天雷声骇人，抱着自己那少女粉棺材想进来和苏淼一起睡，但苏淼当时压根没听到任何雷声，最后还是用装睡大法躲过了一劫。
苏淼内心苦笑两声，表面上还是应和下来：“知道，我有分寸。”
许彤眼看苏淼一副诚恳的样子，这才不再多作唠叨，紧接着却又无奈地咕哝起来：“真不知道莉莉安怎么想的，偏偏要去打什么电竞……”
苏淼苦笑一声，不予回应。
对于许彤的小声念叨，苏淼没有太多想法。
这是很常见的事情。
哪怕是在职业联盟发展壮大的现在，依然有部分人对电竞行业存在偏见。
这些偏见大多建立在玩物丧志的基础上。
不过得益于Oracle这款现象级竞技游戏的出现，让电竞行业逐渐变得正规正当，在社会层面上也占得了一席之地。
许彤的话里虽然充斥着对电竞行业的不理解，但比起轻视，更多的是对未知领域的望而生畏。
所以苏淼选择装作没听到，拿上钥匙，默默离开。
……
等到大门被关上，苏淼的脚步声慢慢远去。
餐桌上另一边的高挑少女这才开口说道。
“彤姐你别这样说，我们现在关注度可高了。”
粉发的高挑少女一本正经地说道：“昨天还看到我们上热搜了呢，虽然只是蹭了一下末尾，但起码我们现在算是出名了呀。”
许彤的脸冷冰冰的：“是出名了没错，但出的不是什么好名。”
粉发少女的笑容染上几分尴尬：“那也总比之前默默无闻好点……而且，之后等我们打出点名堂来，名声肯定也会越来越好的。”
“前提是你们真能打得出来。”
说到这里，许彤便感到头疼地揉弄眉心：“我是真想不明白，两个月的时间，你们要怎么去跟人家职业选手比赛？”
“现在事情闹得不小，要是第一场比赛输得太难看，负面评论会翻多少倍？”
“就算黑粉也是粉，在这种竞技类的圈子里，又有几个人会愿意一直看你们输？”
“最初大家会因为新鲜感被吸引进来，但如果一段时间毫无建树，等到最后，他们只会把你们当成笑话，公司也只会因为舆论压力，强行将你们解散。”
许彤说这番话时，声音并不激动。
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似的，深深扎进心里。
粉发少女面色赧然，小声咕哝道：“可如果什么都不做，我们也会解散，所以还不如拼一拼……”
许彤刚想说些什么，转头又无言沉默下来。
她没办法给出反驳。
因为许彤自己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出路。
她低下头来，看着面前的半杯牛奶，心想如果不是自己作为经纪人那半桶水的能力，也不会让女团的人气一而再再而三地跌落。
如今落魄到生死一线的状况，她这个经纪人也脱不开责任。
“没关系。”
忽然有声音响起。
许彤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顶着黑眼圈的疲倦的脸。
莉莉安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餐桌旁，戴着一顶鸭舌帽，瀑布般的银色长发被盘起，同时换上一身黑色的运动简装。
不知是不是白天活动的缘故，莉莉安的翅膀收起，声音也有些沙哑——
“不用思考输掉后的事，只思考赢的问题就好。”
莉莉安注视许彤，盯着她的眼睛：“只要能连续赢下几场比赛，证明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其他事情就都会自己解决。”
“莉莉安……”
许彤先是被莉莉安的自信给吓到，接着反应过来：“你为什么没在睡觉？”
白天，是血族睡眠的时间。
晚上才是莉莉安高度活跃的最佳环境。
莉莉安瞥了眼许彤，“因为接下来我要为了战队成绩，去做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能够赢下第一场、第二场乃至更多场比赛，而做出的必要的牺牲。”
许彤完全没听懂：“你到底要干什么？”
莉莉安面无表情地说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打算去跟踪教练。”
许彤：“？”
这跟赢比赛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