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间,莉库克丝睁开了她的双眼,口中发出了如同精灵般清脆的声调,此时的她正在从天空之上落下,然而她却并没有因过高的加速度而感到心跳加速和刺激,相反的,相比起那极易使人失控的高速坠落,那更像是一种唯美的下落方式,她的背后长出了一双宛若天使般洁白无瑕的羽翼,轻轻煽动着,令其如同洁白无瑕的丝绒似织物般,缓缓朝地表落飞去。
“恭喜宿主,成功激活了“烂苹果”系统,自此以后,本系统将竭诚为您服务。”
恍惚间,不合时宜的机械女声竟是莫名地由其那暂不能明确抽离的梦呓般的状态下传出,这令莉库克丝无法由第一时间对其做出反应,只令人忍俊不禁地,不由得下意识做出来张开嘴想要做出回复的样子,但又可笑的因为短暂的耳背,而无法准确地给予那声音一个恰当的,或该说能对得上的回答,所以她很明智地,话到嘴边又将其轻轻压了下去。
只忍不住侧目看去,看向了那,声源所在的位置,于是乎,她看到了身边多出了一个能在眼前放射对话框的金属球体,球体长得有些像是一个苹果,这让她似乎由那外表中,下意识地于方才恍惚下好似外散成一片不可知的声音碎片中回想起了些什么,她尝试做出了相应的捕捉。
“烂,苹,果?”
一字一顿地,好似在努力确认着般,以一种似乎是疑问的口吻对其给予了一个自认为尽可能将此前话语“抓住了”的回应。
自称“烂苹果系统”的金属球体说道:“宿主前世因看了太多世界上的黑暗面,选择了体面结束自己的人生,这一行为打动了来自神界的某位司职转生的神明,因此,在这一世的全新体验中,伟大的神明大人,打算给予宿主你一点小小的帮助。”
“是么。”
莉库克丝苦涩的笑了笑,看向了身体两侧的洁白羽翼,继续说道:“我……似乎是被可怜了呢。”
说话间,她已经是落在了人类的城市之内。
这时金属球体表面的显示器摆出微笑的表情说道:“叮,恭喜宿主成功着陆,已为宿主解除飞行模式,隐身模式,接下来请在本系统的帮助下尽情享受这个美丽动人的新世界吧。”
说完,系统就消失掉了,只留莉库克丝双脚唯美落地的本人在原地喃喃自语道:“美丽动人么?”
就在其自言自语的时候,莉库克丝感受到了地面传来了宛若不可遏制般的颤动,像是某种悲鸣。
“这是,怎么了?”
感觉到脚下的不稳定,莉库克丝提出了问题。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说道:“由于宿主的血脉过于圣洁,圣洁到了超乎这个位面的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这个位面由此而产生了不可遏制的颤抖,亦即是说,这个位面,在畏惧您的降临。”
“是么。”
莉库克丝倒是并没有少见多怪,前世的荒谬令她的心早已不再像是少年人一般,对什么事情都要发表一番评价,因为她讨厌了解别人对自己的这一个存在的看法,更讨厌和人类交往,交流,她是一个只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娱自乐的人儿,只是,这么做难免会让她感到几分压抑的冰冷与重量。
毕竟,这在她人看来是一种懒惰,除去每年六个月固定给自己安排的附近地区的工作以外,她平日里基本上一天到晚都不会做任何与财富相关的事情,只沉浸式地,以一种近乎享受的状态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那一系列类似乎写作,画画,还有唱歌之类的东西。
她从不觉得自己写的作品会很好看,也不会觉得自己在画画方面很有天赋和艺术细菌,更不会觉得自己唱歌会很好听,但她就是很喜欢类似的知识,所以她总一直在沉浸中不厌其烦的学习着,她享受这种日积月累的乐趣,这不是进不进步能够取证的乐趣,而是一种更本源的,被她命名为,“走在我想走的路上”的乐趣,她只要能接触那些东西就很开心了,就像是飞鸟拥抱天空,鱼儿潜入大海,月亮拥抱云朵,花草拥抱大地,她也在贪婪地拥抱着那对于自己而言,相当重要的东西。
……
不过……她的拥抱方式可能对于很多人来说难以理解,他们总说,学习不就是为了找到好工作,买到好车好房最后结婚生孩子给后代更优越的生活质量跟生长环境么?
可……这一切在她看来,既对,又不对,因为她觉得学习应该是多纬度性质的事情,如果只是执着于一面,难免会少去许多更有意义的事情,至少对于她而言,为了功利性而认同学习本身,这是她做不到的,在她的眼里更看重的,有时候比起作品本身所能带给自己的实用价值,其实更多的是,作品所传达的故事以及情绪,也就是所谓的非功利性价值,更准确的说,是精神价值,一次与伟大的灵魂相互交流的机会。
就好像莎士比亚的文字虽然很有戏剧性,是后来许多作品争相效仿的里程碑,但她更想于那字里行间中,一点点地摸索出对方在创作过程中的所思所想,以及他在写那作品时所可能产生的情绪,而非纯仅是在学习那份写作技巧后,就仅只是无情地将其纳为己用,她办不到,因为她认为这是一种极大的不尊重,也是一种……抄袭般的亵渎,这就像什么呢,a和b根本就不认识,而a在没有得到b的任何首肯的情况下,就擅自拿走了b专研多年的成果去自己使用那样,所以不自觉地,莉库克丝也渐渐养成了一种,在很多大人们看来,近乎可以称之为是叛逆的尊重。
至少在之前那个大家都认为技巧比故事更重要的世界,是这样的,在那里,精神,往往只在拳头大,或者贡献大,又或者其他的什么比别人突出之后才有资格被称之为精神,不然就什么也不是,也无法激励任何人,只会在那之前让大部分人觉得,传达者是一个小丑,一个孤独的寄生虫,所以才会有之后这个前缀,梵高先生和那些很晚才走到荧幕前被看到的,那些曾顽强挣扎过的一个个郁郁不得志的灵魂们,就是最好的证明,绝大多数大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之乎者也,更多的,是生杀予夺……是你今天的成绩,你这个月的工资,你孩子的奶粉钱,生病时的住院钱,钱钱钱,还是钱,再有就是权利,声望,没有什么灵魂,这种东西,不能当饭吃。
……他们的话很真实,也很有力,为了生活,放弃很多东西确实是不得已,也必须的,但,可莉库克丝还是觉得,自己的那份尊重不可遏制,也许莎士比亚不需要这种轻飘飘,单独在莉库克丝心中宛若纸张般飘零的尊重,也许其他作家们也不需要,画家们也不需要,又或者……没什么人需要吧,但莉库克丝就是想要尊重莎士比亚,以及其他的文字,绘画,音乐的作者们,所以她不会借鉴跟模仿,对她而言,只是单纯的了解就已经很满足也很冒犯了,甚至她还觉得,这是一种亵渎,所以前世的她与其说是多愁善感和细腻,倒不如说是尊重先贤到了做作,甚至令人反感的地步,书画音色,乃至人生,皆是如此,如果放到大人们的群里讨论,自己一定是那个公认的,排在第一名上面的坏孩子把。
很多东西,她即便已经了解了底层逻辑,可就是不愿意去动用,就像墓边虔诚的守墓人,不愿于长夜之中打扰那本应静美的死者的安眠那般,其且长且静地守候着,守候在那慢慢的长夜之中,不惊,不扰,不语,不动,只静静地守候着,等待其一生的终点来临,轻轻地合上眼睛,一同沉入那,绝美的梦境之中,最后默默道上一句,如此便好,如此,足矣……
只在外人看来,这一如同行为艺术般的做作表现形式,直接性的限制了她的一生,也限制了她的格局,却……动了不少人的蛋糕,认为这是消极和危险的思想,而她坦然承认了,并在冬天买了张去往极南的机票,穿上自己最喜欢的冬季服装,戴着一副彩色眼镜,在漫无目的的探索中雪藏了自己,起初到南极只是因为据说南极有着去往更高等文明的通道,而在彻底断气后,她只希望科考队不要发现自己。
“不然……算了,生后事,何必伤春悲秋呢,一具早在生前就因做作不堪而被贬低得一无是处的肉体罢了,希望自己走后他们可以不要为了自己,而感到愤怒了,也希望,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这种程度的任性,再也不是触手难及的梦想了,听说……家里面比较富贵一些的孩子,可能会少受一些类似的谩骂呢,嘿嘿……好像不小心想得有些太美了些,总之,好好地睡一觉吧,且长,且静,且清,且朅,如此,便好,如此,足矣。”
回到原本的故事,莉库克丝丝毫不在乎地震的问到:“系统,你以后,应该不会给我发布任务之类事情的吧。”
她办不到被控制着走向某个方向,即便那是她所热爱的事情,她喜欢在自己所热爱的道路上,一个人静静地走,走入那无人的小径,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累了,就安安静静地落座,闭上眼睛,品一杯红茶,并借此片刻的小憩,慢慢地回味此前路途中的风景,然后,起身,继续往前轻轻挪步,希望,后面会有更多的惊喜和礼物等待自己,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这么静静地走下去,见识到更多的无限的,美丽到故事,她不想编成册子,因为她的心里有着那本册子最完美的样子,她以将其珍藏,她以将其铭记,她以将合一……
系统说道:“宿主的实力在此方位面已经无敌,所以系统不会发布任何任务,只负责给宿主解说这个位面的事情,和聆听宿主的心声与倾诉,希望宿主可以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如同前世一样孤独。”
莉库克丝受宠若惊,像个害羞的小兔子般轻轻后退一步,垂下眸子,低低地说道:“没必要对我这么好的。”
系统听完,说道:“请不要说出这么令本系统头疼的话。”
话才说道一半,系统就是化作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悬浮半空用像是羽毛般柔和的力度轻轻地握住了莉库克丝的手,并和她的额头相互抵在了一起,她闭着眼睛,淡金色的睫毛映在那莉库克丝的眼中满是教人不住自惭形秽圣洁与美丽,令她连带着靠近对方,都会止不住地在内心之中升起一阵阵难以扼制的羞愧之感。
“心跳声~”
莉库克丝的心脏普“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她的大脑宕机了。
宛若从童话中走出来的无瑕少女如此说道:“事实上,我本是来自天界的六翼天使,原名蒂娃,也是在阅读了您的故事后才选择化身系统跟随与于您的,神明大人说您是最需要救赎的对象。”
“别……别这样,靠,靠太近了。”(小声)
莉库克丝支支吾吾地边说着边后退,最后背靠在了小巷的墙上。
“没关系哦,宿主,您属于是我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是那种,一旦喜欢上某件事,就会喜欢上一辈子,并且,会为之付出很多精力,也不需要任何回报的人,您的人生就是最好的证明,蒂娃也是一样的哦。”
“唔……”
面对平生第一次告白,莉库克丝转过头去不敢看蒂娃的脸,满含羞涩之意。
平时的她能想到一万种发好人卡的理由,但是此刻心脏的悸动却是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在难以理解的多巴胺数量面前,现在只感觉浑身发热到羞愧欲死的她,只得不住地在对方面前轻轻咬着下唇,不安地揪着衣角,默默演着那蹩脚至极的默剧,她快要哭出来了。
说实话,看着被壁咚的莉库克丝,蒂娃的心中也是忍不住狂跳的:什么鬼哉,这也太刺激了吧!
可嘴上还是强装镇定说道:“真是个有够可爱的宿主。”
不要说了,好丢人。
莉库克丝捂住了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很红的小脸,要是能戴副墨镜就好了。
看着这样的莉库克丝,蒂娃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我读过您所有的作品,也看过您所有的画,听过您所有的歌哦。”
“噗!”
如果说世界上有人形蒸汽机的话,那么一定就是现在的莉库克丝没有错了,此时她的头上冒出了好多的烟雾,因为她那些根本不能称作作品的作品被喜欢上了,还是那种告白一样的喜欢,毕竟,当一个人在完完整整地看完另一个人的全部以后,还能对那个人那么的亲近,甚至是自愿从另一个世界去到对方的身边成为自己的“系统”,这怎么想都……不行莉库克丝不敢继续想下去了,这也太可怕了,骗她的吧,一定是骗她的吧,可是她的心跳真的好快啊,感觉都快要超出人体的极限了。
“我,我还没准备好,可……可不可以,不要一上来就开这么快的车车。”
她开始胡言乱语了,各种意义上的胡言乱语,连带着脑子里的神经元和血管里的红细胞一起。
蒂娃趁这个时候抱紧了莉库克丝说道:“不可以……因为宿主您,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最好吃。”
面对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蒂娃,不知所措的莉库克丝忍不住哭了出来,说道:“为什么你这么主动,我,我还以为爱情是我终其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物,但看到这么美丽的画面,让我还拿什么去面对之前那二十多年里与孤独斗争的日子啊。”
“不需要面对。”
蒂娃平静的说着,她就仿佛安抚一直小猫般,轻轻抚摸着莉库克丝的头发,那柔和的力度,温柔得令她的心中止不住地生出了“母亲”两个字。
“本来是想在第二天醒来再给宿主您一个惊喜的,但很抱歉,我已经等不及了呢,宿主,我们,成为伴侣吧,在这个世界。”
这是一个直球,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认真的么,你真的没有骗我么?”
她想要得到,但更害怕失去,所以她根本不敢去爱。
蒂娃后退两步,身出右手,开朗笑到:“可以拉勾哦。”
蒂娃的笑容很真诚。
“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莉库克丝嘴上还是这么说着,手也是不由自主伸了出去。
“嘴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
蒂娃第一时间勾下了莉库克丝的小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来,你也跟着一起说。”
“拉……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最后,两人大拇指亲吻在了一起,宣誓着此刻,将在那威严而神圣之历史的见证下永恒不变,永远忠诚。
此刻的莉库克丝只感觉羞耻感爆棚,因为她的内心早已不再纯洁,全是类似乎来骗,赖偷袭一类肮脏的想法。
“嗯,表现不错,之后我们先在这座城内租套房子吧,然后在暂时定居一段时间,如何?”
在拉完勾后,蒂娃回复了正常,并背过双手提出了接下来的目的地跟一个小小的短期规划。
“这个世界你比较熟悉,所以就按你说的来吧。”
莉库克丝什么也没有问,她是自己的爱人,至少,现在她的心目中,已经将这个席位“永恒”地留给了面前的这位,美丽的金发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