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嘶吼与怒号响彻整个深冬的黎明。

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穿梭在林立的高楼之间。这大场面在人类统一后还是第一次发生。

凯利达已经成功带着维斯罗奇乘坐上了临时征用的公交车，赶往几公里外的安全地带。

在车里几个婴儿的啼哭的气氛渲染下，维斯罗奇也终于恢复神智，依偎在凯利达怀里开始流下眼泪。

果然，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行为。

凯利达眉头紧皱，逃跑的时候没啥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全身疼痛，肺管里全是铁锈的滋味。刚才战斗的时候应该积累的不少内伤，还有疲惫，完全就是靠肾上腺素活着，这下所有伤痛一股劲地发作，导致凯利达整个人处在麻木但又清醒的状态。

“喂，兄弟，醒醒，别睡着，马上就能离开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摇了摇昏昏欲睡的凯利达。

“醒着醒着。”凯利达睁开沉重的眼皮，晃了晃脑袋，示意自己还活着。

“醒着就好，千万别睡去。看好你的孩子，千万不要走散了。”

士兵看来是把维斯罗奇误认成凯利达的儿子了，不过不重要，现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反驳了。保持清醒的最好方式还是交流，凯利达无力地摆摆手，招呼着那位士兵，“嘿，兄弟，能给我讲讲外头那些怪物是啥来历吗？”

此话一出，车上的大人都看着那位士兵。

“也行，不过我们也是急急忙忙的赶过来的，我只能说点我知道的。”面罩遮盖了士兵的整张脸，不知道他现在作何表情，是恐惧，还是无奈，更或者是冷静得面无表情呢。

“随便说点啥，只要能让我保持清醒就行。”

“嗯，兄弟，我看你这衣服，你是戍卫院的人吧。你们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我想想。嘶，疼。”随着车子一阵颠簸，凯利达肚子上简易包扎的伤口开始疼痛。

士兵赶紧抱起维斯罗奇，让边上的人照顾一下，自己拿出新的绷带给凯利达重新换上。“没事，慢慢讲就行。深呼吸。”

“让我捋一捋。我们在8点30左右接到通知，然后立即出动。一开始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这玩意，第一小队就派了5个人去了，装备也就是普通的防暴设备。然而根本抵挡不住那些怪物。”凯利达说到这，突然就哽咽了。

全车的人都沉默了，他们也都是经历过劫难，亲眼见到亲朋好友逝去的人。

“唉，只能说节哀。”士兵拍拍凯利达的肩膀安慰他，“我说一下我能说的吧。我们接到命令，有不满人类文明联合的恐怖组织在锦安城进行大规模无差别的袭击。我们需要歼灭他们。”

“啊？是恐怖分子吗？那些人变成那个样子，不是很显然是我们头顶那些外星人干的吗。”一个断了手臂的中年男子大吼。

“就是就是，肯定是科那昆干的。”一个挂着吊瓶的青年附和道。

“唉。”士兵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会这样想，其实我也是。但是这是上级的意思。”

“上级的狗屁意思！”中年男子快速站起抗议，却撞到了车顶。

“小心点。我知道你们有所不满。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是和科那昆那群外星人交好的。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有求于他们。在事情查清楚前，我们这些底层的人除了忍气吞声还能干嘛。”

“道理是这个道理。”中年男人愤愤地挥了已经不存在的右手臂。

“不过，听说这次的抚恤金...”士兵话没说完，车子一个急刹。

两个怪物出现在公交车的前进路线上，一个头上长着触手，抬头望着天，另一个没观察到触手，但从路灯下的反光来看，它的皮肤应该是挺坚硬的。

公路一边是堆满了被遗弃的轿车，一边是湍急的锦安江，这个距离下硬闯肯定会和怪物来个硬碰硬。

不知道这辆没任何装甲的公交车能不能顶住怪物的攻击，没有人愿意赌一把。

“准备战斗！”队长大喊。

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极点。

“阿伟，你在车上保护好他们。其他人跟我下车。平民待在车上不要乱跑。”护卫军队长第一个冲出车门。

“收到。”列达伟立即解开枪的保险，盯着车窗外的非人的怪物。

“枪没用！要用手雷。”凯利达对着士兵喊。

“已经知道了，但我们只需要拖住它，剩下的交给直升机就行。”

车外响起猛烈的枪声，以及怪物的嘶嚎。车里人大气不敢喘一个，双手抱头，蜷缩在座位上。维斯罗奇被凯利达的手臂压着，稍微有些呼吸困难。

咚！

车顶传来一阵巨响，引起车内一阵骚乱。

第三个怪物！

列达伟立即将枪口对准车顶，依靠怪物的脚步声分辨它的位置。

怪物从车头爬到车尾。

“千万别下车！”列达伟警告那位坐在车门边上跃跃欲试的年轻人，枪口不敢离开怪物的方位分毫。

吱——叽——

怪物在用尖锐的物体剐蹭车顶的铁皮。刺耳的声音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令人发麻。

外面枪火连天，列达伟集中全部精神去听怪物的动静。

子弹掠过的声音传来。是车外的士兵发现了躲藏在车顶的怪物，立即用火力吸引怪物，使它远离撤离车辆。

怪物猛地一跃，向奋战的士兵跳过去。巨大的反冲力让车子发出痛苦的哀嚎。

“队长！”列达伟透过窗户对外面喊。

“没事，顶得住！”队长迪力夫用防暴盾结结实实的吃下了怪物的撞击，随着一声呐喊，迪力夫将怪物甩出去。

还好这个怪物没有尖牙利爪，只是从肚子里长出一根触手，防暴盾刚好能应付。

“坚持住，直升机还有两公里就到了。”迪力夫将通讯器接收到消息传达给战友和车上的平民。

已经能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了。

车上的人紧张又期待的观望着战斗。

好在前两只怪物行动缓慢，第三只战斗力也不高，护卫小队战斗将近十分钟，没有人受伤。

随着迪力夫丢出震爆弹吸引怪物注意，所有战斗人员都撤回到了车上。

司机立马启动车辆，开始快速倒车。

就在车辆正前方，两颗流星拖着绚丽的尾焰坠落。

导弹精确的命中了怪物，原本长牙舞爪的怪物，现在已经和灰烬混为一体。

“那里还有一个。”中年人用仅剩的胳膊指着轿车残骸边上的一团黑色肉块。

它已经被爆炸炸断了四肢，却仍用肚子上的触手在爬行。

迪力夫赶紧通知直升机再来几发导弹。

维斯罗奇和所有人一样，都屏息凝神，紧紧盯着一息尚存的怪物。但是，维斯罗奇从那沾满黑灰的脸上，辨认出熟悉的五官。“姐...姐？”

凯利达听到维斯罗奇小声嘀咕，正要询问，第二波导弹洗地来临。

名为姐姐的怪物消失在这个夜晚。

“姐姐！”维斯罗奇再也忍不住情绪，挣脱凯利达的怀抱，整个人趴在窗户上，看着姐姐曾经存在的地方。

除了一个弹坑，什么也没有。

车上的人除了司机和队长，都同情地看向嚎啕大哭的维斯罗奇，大家都意识到了什么。沉默在车里蔓延，一时间竟没人安慰他。

那些怪物，也曾经是人类啊。几小时前都还是吃酒喝肉，无所不谈的亲戚朋友啊。

维斯罗奇淹没在泪水中。他发誓，一定要将杀死自己父母和姐姐的凶手，那群苟活在天上的外来者全部消灭，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