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落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小城上。
屋檐下站着几名躲雨的行人,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名的少女。
无他,少女背着一个跟她差不多高的匣子,黑缎缠目。
蒙眼瞎子,背着匣子,怎么看都觉得奇特。
四月的雨来得早,也来得急,仅仅只在小镇上空停留片刻,便烟消云散。
少女嗅了嗅雨后清香,伸出的手熟练地接了一捧雨水。
秦令然,今年十四。
穿越前是一个画师,穿越后不仅性别调转,双亲也在一次自然灾害中入土。
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自然免不了被人打上注意。
只不过那个夜里想偷人的贩子,亲眼看到那个古怪的匣子弹出一把菜刀,然后被少女持刀追了五里地,愣是逃到河里丢了半条命才捡回一条小命。
连那条花裤衩子也在逃命的途中永远留在了河床底。
那件事在小城上人尽皆知,毕竟大半夜一个小孩拿着菜刀追人可不多见。
人们也知道了,那个匣子不是少女模仿负荆请罪的道具,而是一个被改造过的剑匣。
自此之后,再无宵小之徒敢继续打少女的主意了。
“令然。”
朝秦令然喊话的是施姑娘,名声已经传到十条街外的美女,前凸后翘人温柔,不过早早嫁了人。
不过姿色依旧吸引了众多目光,也因此经营的店铺生意火爆得很。
有人是来店里吃馒头的,有人是来看馒头的。
“今天周员外七十大寿,宴席用来接外客的长棚都排到另一条街了。
你去给人家说几句好话,吃顿好的不是。”
说完话的施姑娘把一个馒头塞给秦令然。
“先垫着肚子吧,周员外住的地方离这可不近。”
秦令然捏了捏热乎着的大白馒头,手感挺好。
不过,清明刚过就庆寿,这时间卡得真准。
秦令然咬下一口馒头,目标明确地朝某个方向走去,完全看不出这是一个蒙眼瞎子。
雨后踏水声徐徐朝着员外家中前进,秦令然“看着”四周没有一家开门的商贩,思考了一瞬。
也就是说,全城就她不知道员外今天七十大寿?
也不对,还有那些跟自己一样的乞丐同事肯定也是蒙在鼓里。
……
秦安然看着前方祝寿的同事,嘴巴微微张大。
奶奶滴,怕不是全城丐帮的人都来员外家祝寿了。
无业游民秦安然沉默上前,拍了拍背后的匣子。
匣子触发机关,被改造过的左侧匣室弹出一个放置画纸的容器。
秦安然从中拿出一张画。因为画纸都有规律的叠放在一起,所以就算秦令然,目盲,也用不着思考这究竟是白纸还是画。
秦令然双手托着画,对着伙计恭敬道:“祝员外老爷七十大寿安康,一点小小的诚意,还望笑纳。”
接客的伙计盯着秦令然手里精美的山水画,笑脸相迎道:“当然当然,秦画家技艺了得,相信老爷会喜欢的。”
伙计招手让人把山水画收下。作为周员外手下负责迎客的人,脑子再怎么不精明,也知道这种场合不能损人面子给员外招风。
不识场合的人,早就被周员外轰出周府了。
况且,以山水画精致程度来看,说不好看就是纯粹的睁眼说瞎话了。
这座小城的人或许会怀疑别的,但不会怀疑秦令然的画技。
“去,给秦画家带路。”
秦令然见此拱手道:“这点小事就不必了,多谢阁下好意。”
庆祝的鞭炮声绵绵不绝,惊动了路过的飞鸟。
秦令然坐在凳子上,看着一道道菜品被摆上餐桌。
寿字鸭羹,烧鸡,炖鱼……
空气中弥漫了香味着实让人胃口大开,更何况是三天九顿都有馒头的秦令然。
品尝美食的时间总是让人觉得短暂。
秦令然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面前的盘子只剩下一点酱汁,鱼骨都没有了。
身旁,一众父老乡亲熟练地拿出油纸打包吃不完的剩菜,甚至还有个别拿出荷叶充当油纸。
秦令然选择转火,把目标对准还没遭受毒手的盘子。
她不是不屑于干这种事,而是她身上连荷叶都没有。
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多吃点。
宴席结束,秦令然啃着小花生米,忽然面朝某个方向。
那里,一个伙计正跟施姑娘谈话,后者面色极差。
“施老板娘,你说个价,你那女儿我们老爷买了。”
在这个动荡不断的时代,一个凡人能活到七十岁,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一个活了七十岁的老人,今天祝寿,明天可能就入土。
大隋王朝素来有陪葬品一说,不仅仅是金银财宝,还有妻妾丫鬟。
周员外知晓这点,所以这段时间在大肆铺张地购买‘陪葬品’。
用几两碎银,来买走一个生命。
“施老板娘,八两银子怎么样,这个价格对你来说已经很赚了,你要卖多少个馒头才能赚够一两银子,这可是八两,可别不识好歹啊。”
伙计贪婪的目光望向施姑娘怀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继承了施姑娘的美貌,想必日后也是一个大美女。
可惜,可惜。
这次寿宴就是一场局,把所有居家不出的妙龄女子集中到这里,再一一问话。
逼迫之下,就算不答应也得答应,这里可是周员外的地盘。
伙计不得不承认周员外这个要入土的老骨头还是有一手的,就是可惜那个秦画家。
虽然到了十四这个已经能嫁人的年纪,但偏偏无依无靠,想用几两碎银让人家心甘情愿入土,难上加难。
“怎么样,施老板娘想好了吗?”
施姑娘咬紧牙关,抱紧怀中的亲生骨肉,无声对抗伙计的做法。
伙计眼神逐渐危险,正想发难时,府里却忽然传来一声高喊。
“不好啦!!老爷咽气啦!”
听到此话的伙计瞪大眼睛,视线不断从施姑娘和不远处的周府摇摆不定。
“给我在这里等着!”
伙计咬了咬牙,还是选择更重要的周员外。
施姑娘刚松一口气,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刚放下的紧张感瞬间回来。
“别紧张,是我。”
秦令然往嘴里送进一颗花生米,弯腰捡起一块石子。
三指收拢,石子夹在中指和拇指之间,轻轻一弹。
咻的一声,石子化作一道灰色的残影重重打在伙计的后腿窝上。
伙计痛呼一声,吃痛地跪在地上,又因为来得太猝不及防,竟脸朝地,精准地扑在一坨狗屎上。
“快走啊,愣着干嘛。”
施姑娘怔住,直到秦令然出声提醒才反应过来,脚底抹油和秦令然一起开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