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感刚结束，一股恶心又厌恶的情感升起。

睁眼，天空一片漆黑，黑色的血丝爬满云层，浓稠的污泥在云内流转。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黑色的天空有节奏地收缩膨胀，像某种生物的器官。

远处是缥缈的吼叫，刹那间有像近在耳边。

灰土，没有半点绿意。随风刮起的黯淡尘土就是唯一的色彩。

脚下的古阵法迅速消失，紧接着地面开始震动。

灰土上涌，吞噬原本古阵法所在。若非叶澄与叶逸眼疾手快，就要被灰土掩埋。

一道目光扫过，刺激两人神经。

但来得快，去得也快。

相视一眼，两人品出了一样的味道：

那道目光发现了他们，但却无视了他们。

像大象永远不会在意脚下的两只蚂蚁，蔑视都算不上。

“去哪？”叶澄看着远处的残垣断壁，那里爬满灰泥，类人的身躯在灰泥里爬行。

没有草率回答，叶逸探出一手。

“嗡！”幽蓝的气息爬满手臂，指甲化作尖锐的鬼爪。

掐指，两指尖每一次相触都激发一次玄奥的微波。

他身边开始涌出幽蓝的古文字，如瀑布流下，最后突兀消散。

“铛~”一声鼓声响起，传遍一方。

悠扬又宁静，好似渔家边镇的夜曲。

叶澄不禁陷入其中，思绪开始放空，心跳逐渐平静……

忘记自己的目标，忘却所有的人，抛弃执念，放下仇恨，理解……

“清源~”

耳边一道声音响起，眼神开始焦距。

环视一周，体内五藏神全部显化，张开屏障，护佑心神。

无形的攻击从五藏神中反馈而来，无需多言，这片天地存在某个意志的污染。

“吼！吼！”老哥体内无数鬼魂涌动，暴虐驱赶所有精神污染。

他意识回归，目光投向远方。

在破败的小镇里，敲钟人呆滞推拉钟锤，引起三两声悠扬。

“被影响了，老哥还能推演吗？”叶澄注视小镇。

他摇头，在脑海里回忆地图，最后指向一方。

“去皇都。”

灰土成了唯一，偶尔有几处村落。

风卷尘埃，无神的人们在游荡。它们早已死去，却永远行走在灰土里，不知去向。

“沙沙……”又是一队无神古人，拖拉大小行李，缓缓经过两人。

它们根本不在意两人，即使叶逸使唤鬼怪去刻意拦下，或者推到。

“没有灵魂，失去意识，只有设定的目标。”叶逸无意呢喃。

“……”叶澄没有接话，只是注视一对母女路过。

那母女跟在队伍后边，低头看不见脸。

但大抵是无神的。

因为它们只有唯一的设定目标——逃难。

死诛吞噬的天地将失去活力，人们不过行尸走肉？

“走吧，我们时间不多了。”老哥收回目光，以尽可能隐秘的方式快速赶路。

移步幻影，缩地成寸，片刻只有那无神的“逃难者”在风中。

“……”母女中的小女孩无意识回头，看向叶澄原本所在位置。

片刻，她被母亲无神拉走。

死诛占据的地方应该是致命的，并非这般宁静。

看不见袭击的诡兽，没有窥探的诡道人。

怎么说都不合理。

直到远眺见皇都，那天空黑泥汇聚的神龙在空中悲鸣。

无数锁链穿刺神龙龙躯，远看下，渺小的诡兽顺着锁链进入神龙躯体。

皇都内有人，只是他们全木然执行规定的行为。

整个皇都就是AI编制的场景，诡异，没有半点生气。

“邪祖？”叶澄诧异。

在感知里，数位邪祖在皇都之内。

只是两人早已进入邪祖的感知范围，它们却没有半点反应。

不在意？还是无法在意？

“靠近看看？”叶澄皱眉，问。

“不，马上离开。”叶逸转头就走。

他很果断，就像预料到什么一般。

暂且未研究推演一道，叶澄选择相信老哥的果断，哪怕一头雾水。

临走之际，她小声说道：“不是推演失效吗？”

“失效的反馈不一样，证明当前情况不一样……”

这是他的解释。

一路灰土，看不完的灰烬。

前后走过几个村镇，但毫无收获后离开。

有那么几处地方笼罩在黑雾之里，散发的气息令人窒息。

若不刻意闯入，两人就是被天地抛弃的孤儿，无人在意。

很奇怪，两人在旧仙之地见识过诡异的疯狂，现在身处之地又怎会没诡异？

早在旧仙寻找传送法阵之时，并非没有人来过死诛占据的地方。

大部分没有回来，回来的也是遍体鳞伤。

现在她两人，怎么会这么特殊？

“到了。”叶逸挥停鬼队，鬼轿搭落灰土之上。

叶澄掀开布帘，踏出，马上看向小镇。

洛水镇。

两人初来之地，轮回降生之地。

如今虽然破败，但灰尘飘样下，难掩的一抹绿意出现。

但这里更为孤独，甚至不见一位“无神古人”。

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回荡，复杂的情感下踏入洛水镇。

“刘叔的药店……麻姨的饭馆……”叶澄目光划过破裂牌匾，依稀记得当时生气的小镇。

“土地庙……”叶逸停在这里，这两人冥婚之地。

当时在这里拜堂，叶澄记得就一人一鬼……还有藏柜子下的树先生在场。

“怎么？”叶澄见老哥目光扫视，寻找着什么。

“这里有一丝生机，很怪。”

“生机？”

死诛之下，灰土之内，居然保留一丝生机？

都看出对方眼里的惊喜，两人决定留下寻找，直到不久的灭迹之时。

不错，自从旧仙之地逃离后，天地死气愈发沉重。

要是尚且有普通人还在，同样能感受到世界将灭的事实。

何况二人？

“回府吧。”叶逸探察一方后，摇头提议。

叶府残存，但唯有孤树空房。

“吱呀——！”木门叫着，声音狭长刺耳。

预想中灰尘没有落下，房内甚至极为整齐。

若没有打扫，这里必定杂乱不堪。

“有人？”叶澄回头问，顺便让开身子。

进屋，墙上还摆着老哥黑白遗像……以及叶澄的画像。

两者靠得近，大概是人为摆放在一起。

意识到有人，收起的神识开始扩展，笼罩洛水镇，又向镇外扫去。

最后锁定一处枯田，一位布衣老者。

暗压情绪，两人立马前往。

不会儿，远看布衣老者持苗，弯腰叹息。

他想种下，却担心苗活不成。

老者抬头看天，不见半点阳光洒下。

“我等不到了……师尊师娘……”

小心收回秧苗，布衣裹得严实，老者摄起木棍，撑起沉重的身子。

回身，只见一袭白衣，一袭墨衣。

老者久久失神，颤声道：

“弟子……见过师尊……见过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