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小雯。一切正常。”

“不,阁下,您动气了,从那个蠢货提了您的母亲之后,您一整天都没笑过。”

一进客厅就躺在沙发上的少年正接受着私人女仆的侍奉。

跪在沙发旁的韦雯莺帮无精打采的牧显理脱下鞋子,换上拖鞋。

之后把王储扶了起来,帮少年脱了外套。

“宽容仁慈,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人会用这种词形容母亲。”

躺在沙发上休息的牧显理琢磨着第一堂课的特别细节。

“为了让处于幼儿状态的孩子学会游泳,把他扔进鳄鱼池子里,算是仁慈吗?”

“我想摄政本人是在知道您拥有卓越的体质后才这样做的。”

为少年效忠了多年,韦雯莺自然也知道一些牧显理的家庭密辛。

有很多是在云雨过后的床上,枕着眼前人的臂膀听到的——关系紧密的私人仆役的消息渠道。

“阁下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宣传的重要性吗?大家想看的是他们理想中的君主,至于真实情况如何,他们没精力关心。”

贴心的女仆知道这时候可不能耍宝。

“人们吹捧彼得大帝和腓特烈二世,是因为他们不生活在这些君主的统治下。”

平常的小玩笑,是韦雯莺活跃自己与阁下关系的方式。

主人郁闷,那么女仆就要尝试让他摆脱困扰。

“我是没想到宣传的威力这么大,能够波及到王国外的另一个半球。在这儿居然有人崇拜老妈,世事难预料啊。”

王位继承人接过女仆递来的温开水喝了一大口,“母亲不止一次说过,我们是位高权重的演员,按照剧目要求做即可,良心之类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丢掉就好了。”

少年翻了个身,面朝靠背继续“自闭”,“但这样欺骗下去还是容易胃痛。谎言编织多了,会把自己绞死的。也许会变成精神分裂患者,或者需要靠其他欲望麻醉自己。”

“要是舅舅和表哥没有死于意外事故就好了。我没有王位继承权,被当做秘密武器准备着,不会被塞到宫廷里当【备用王冠架子】。不需要对千万人说着不重复的虚假之词。”

牧显理嘲讽着自己,“你和我说尼罗河天降伟人我都想笑。【谎话重复多了就变真话】是对倾听者而言的,发言者对于内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没有那个意外。您就要受制于很多人啊,谁都可以在您头上踩一脚。而且这样我就不能遇见阁下您了。没有您,我还不知道会在哪腐烂呢。”

女仆的感谢让牧显理想到了一段往事。

一位地位未定的幼年王子,与一位满身血污攻击欲望强烈的“野兽”。

“还记得我们当时的第一次见面吗?当时我们年龄都不大,正处于换牙期。”

“印象深刻啊,阁下。我从小巷中窜出想抢走您手上的汉堡,结果被您制服了。”

“你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是吓了我一跳啊。从电线杆上跳下,撞碎垃圾桶朝我扑来。”

两人忍不住一齐放声大笑。

“您太小气了,把我制服后首先想的是把手中的汉堡吃完。”

“那可是我用自己打工挣的零用钱买的。而且我不是分了你一半汉堡吗?”

“不记得了~”

“这时候装糊涂是吧!”

“要是我补充了阁下提供的专属能量,那么我的记忆力可能就不会倒退了。”

韦雯莺适时地指出自己的需求不满。

“我不记得例行活动有这种功效。”

“只要和阁下亲密接触,我就能精神百倍。”

“那你还是电量耗尽在那瘫着吧。”

两人之间的“唇枪舌剑”让牧显理将烦恼小插曲丢到了脑后。

韦雯莺又从厨房中端来了一盘菠萝蜜饯。

“在弗拉德出去买晚饭前先吃一点吧,阁下。”

“道德真空真是不好当。”

躺在沙发上的牧显理,靠着自己的手感在盘中随意挑拣着。

抓到一个形状不错的蜜饯,少年随手往嘴里一丢,缓慢咀嚼着。

“您和道德真空可挂不上边。”

韦雯莺追忆着幼年牧显理对自己的种种“恩赐”。

“您把我带到了您的住所,把我洗干净后,请我吃了一顿快餐,还给我做了个体检。”

韦雯莺偏着头想了想,“貌似和弗拉德的前期套路差不多。”

“你和弗拉德的成长环境相比,很难说谁的更烂。”

牧显理开始翻私人女仆的黑历史。

“你在遇到我之前已经是当地的恐怖都市传说了。没人敢带着食物走出走夜路。”

“您要理解,阁下,我那该千刀万剐的父母和家族成员根本没把我当做人,没人教我社会准则。”

保持跪坐姿势的韦雯莺乖巧地吃着菠萝蜜饯。

“在无法无天的黑帮家庭中出生,被当做火并道具饲养长大,因为忍受不了长期虐待而情绪爆发屠戮了家族,然后在城市中游荡。”

牧显理将韦雯莺的幼年经历简单概括了一下,“弗拉德听了都要同情你。”

“那我再次感谢阁下,给我找了一个可爱的后辈。”

私人女仆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做了个鞠躬的动作。

“现在想起来,您的父母也真是心大,愿意让我做您的玩伴。”

“他们可不止是心大。母亲想的是让你当我的战斗陪练,提升我的战斗技巧,父亲让我当你的私人教师,想定期检验我的学习成果。”

牧显理冲着水杯做了个伸手的动作。

韦雯莺立刻心领神会,赶忙使用水壶将杯中水续满,递给了少年。

喝了一口水后,未来的国王陛下的训话继续着。

“当时你不愿意学习,我就带着你玩,趁着空档教你识字,还记得吗?”

“我不愿意看书,撕碎了不少教材。”

这不光彩的历史,韦雯莺倒是欣然承认。

“但最终的结果挺好的,不是吗?”

牧显理冲着韦雯莺打了个响指,“这所学院里,你的综合成绩肯定能进前百分之十。”

“想要在学习上努力一下吗,进入学生会,未来在国际议会大展宏图?”

“我的工作有且只有一份,那就是当阁下您的女仆。”

韦雯莺斩钉截铁地回绝了牧显理的设想。

“四年后我加冕即位呢?那你怎么办?”

牧显理的悠闲时光还剩四年。

四年之后,王国摄政委员会自动解散。

年已二十的王储会在耗资巨大的加冕礼中正式成为君主。

“你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在表面光鲜,背地肮脏的宫殿里生活。宫廷女官不是个轻松的活。”

“不试试怎么行呢,阁下?”

少女依然保持着平静的微笑,以及无所畏惧的坚定眼神。

“在心底里把您奉为神明时,我已经愿意承受此心愿带来的磨难了。”

牧显理自始至终没有剧烈情感波动。

“我快感动的掉眼泪了。”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阁下。”

韦雯莺挠了挠脸颊,“不过,我都这么坦白了,您能不能忽略我之前的错误,把周日例行活动补上啊。”

这问题还用问吗,答案当然是……

“不行。”

“怎么会这样……”

应该以感人肺腑的话语结尾的画面,又在韦雯莺的操作下变成了喜剧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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