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色的墙壁,像是铁链一般紧紧笼罩在我的身边。我站在被告席上,旁听席上坐满了人,他们吹胡子瞪眼,每一个人都恨不得杀了我。

“安静,安静!”

白胡子的大法官不耐烦地敲了敲法槌。

“被告人,刚才检方所说的内容,是否属实?”

我的律师朝我摇了摇头。

“属实。”

律师激动地站了起身。

“异议!”

“异议无效,被告证词有效。休庭半小时!”

我被几个法警押了下去,旁边的人都愤怒地瞪着我,他们嘴里大声叫嚷着,那声音嚷嚷的,吵得我很不舒服,我只好看向天花板,那是白色的,如同大理石一般光滑的颜料,我似乎看见了天空,看见了宇宙。

“哼,反正你们也没几天活头了。”

我听见了我的声音——可是我怎么会说这种话?

……

……

一阵眩晕,缓过神来的时候,瓦沙正站在我面前。

“哈?”克鲁赛伊斯有点疑惑,“这是怎么……”

“阻止她!”

“阻止我?——看起来你还是没弄懂情况啊。不过,这也是必然的吧。在这场表演的高潮,主演不在场怎么行呢?”占据着我身体的瓦沙笑着说。

“别装神弄鬼了,瓦沙。”

“这可不是装神弄鬼,到了这一步了,你还没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

“……”

是的,我早就该发现这个事情的。

当时被钉死在墙上的那个像小蝶的小女孩,就是我,或者说是目前我的这具身体。

是瓦沙,操控着我的身体干的。而在她占据我的身体的时候,这个时空的我的意识处在沉睡状态,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时的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间魔女,瓦沙,制作了一个时间上的逻辑陷阱,而且完成了它的闭环。我已经被困死在这一闭环里了。

“会发生什么?”克鲁赛伊斯有点摸不到头脑。

“我会杀死你身边的那个家伙。用她的血,迎接伟大【失格】的诞生。”

“【失格】的目的是拯救世界,瓦沙,你被唐雪她们给骗了。”我说。

“【失格】是用来干什么的,我不在乎,也不想去思考,我知道的是,”瓦沙说,“我亲爱的造物主,我的母亲啊,你马上就要彻底死在我手上了,你有什么感觉呢?”

“大话谁都会说。”克鲁赛伊斯不屑地撇了撇嘴。

“不,这可不是大话,这是必定的事情。”

“……她说的没错。”

克鲁赛伊斯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本来她可能不是你的对手,但现在,不,应该说过去的我,那时的我亲眼看见了我这具身体被钉在墙上,我亲眼确认了“我”的死亡,无论我们做什么,世界线都会往那个方向收束。”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我全身。

做了这么多,结果全都是按照敌人的节奏来进行的。

不……这也是必然的吧,她也能够使用【眼睛】,相当于和我共享视野,她当然知道我会做什么。

“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了?我那会儿一上车,就已经被你当作猴子来耍了吗?”

“更早。”瓦沙说,“这次大型传染病,就是为了吸引你来到这里。”

“目的就仅仅只是为了取代我?”

“这是主要目的,不过还有别的。”她一边说着,她的左手边凝聚出来了一根长矛,“主要是为了之前跟唐雪的交易。使用你的【眼睛】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儿,我需要大量的生命力和算力,所以,唐雪给了我一项技术。”

“就是那些藤蔓吗?”

瓦沙笑了笑,“你都快死了,怎么还是这么多问题。”

克鲁赛伊斯推了我一把,“你先走!”

“走?走有什么用……”

等等,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应该还有一种可以破局的方法。

我朝克鲁赛伊斯眨了眨眼睛。

“记得替我收尸。”

“哈?”

“上吧,克鲁赛伊斯,打败这个家伙!”

两个人都懵了。

瓦沙愣了几秒,冷笑了起来,“你这家伙,又在耍什么把戏。”

“我只是想死个明白,瓦沙。”

“我满足你的要求。你所谓的藤蔓,其实是一项生物技术,唐雪把它称为【天网】,有了这项技术,我就可以把无数的人链接在一起,他们的意识合并在一起,为我所用。”

“唐雪为什么要帮你,难道只是为了杀死我?”

“不,她对杀不杀你不感兴趣。那个家伙根本不相信我能杀死你,哈哈,她认为我最后一定会被你干掉。可是呢?你看看现在!——实话告诉你,唐雪要的仅仅只是【失格】,她想做的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利用曜日之碑,加速魔力的衰减,从而使得煌星城最后因为承载不住我们世界的魔力而掉落,与我们的世界相撞,引发一场前所未有,能够直接摧毁世界级别的【失格】。”

“摧毁掉这个世界,对你没有什么好处吧。至少,杀了我之后,别再跟唐雪合作了。”

“现在说这个已经晚了。”瓦沙说,“我已经把【天网】埋藏在这个城市的每一处角落,只需要一股强大的魔力刺激,就可以激发它生长。到那时候,煌星城,这个旧世界的碎片,必然会跟这个世界相撞。你要接受这个现实,诺弥亚,这个世界马上就完蛋了。”

“……你没有资格替那么多人说出这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无论高尚与否,无论平凡与否,生活都将继续。”我说,“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疫情是灾难,后来看起来,疫情不过也是生活罢了。”

“漂亮话说的倒是好听。”瓦沙冷笑了一声,“那么,告诉我,你的生活又该怎么帮助你活下去呢,就在这里?”

说罢,她一下子冲了过来,长矛直冲我奔来。

克鲁赛伊斯立马反应了过来,太刀飞出,砰的一声,武器之间迸发出吱吱的声响。

那个男人倒在不远处,白色的蒸汽正在往这边聚拢。

这么小的空间,克鲁赛伊斯根本伸展不开,反倒是瓦沙灵活地上上下下,借着雾气,她一把跳到了门前,长矛架在了我腰间。

“结束了。”

“该死,这水雾!”克鲁赛伊斯被蒸汽妨碍,居然没能拦住她。

“没关系,克鲁赛伊斯,这是必然的事情。”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我摇了摇头。

“喂,克鲁赛伊斯,等我杀死她后,马上我的意识也会离开这具身体,你要是想做什么的话,至少保护好这个时间段的她,不是吗?”瓦沙大笑了起来。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我击飞到了墙上,长矛贯穿我的身体。

我闭上了眼。

“记得……帮我……收……”

就这样吧。

我已经做到最好了。

毫无疑问的是,这是一场豪赌。

我听见了我的声音。

“你们死不足惜!”

可这怎么会是我说的话?

我看见了白色的天花板,律师的怒吼,还有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光。

我看见了报纸上的新闻头条:诺弥亚案今日开庭。

一切都是那么喧哗,一切都是那么的浮躁,潮水涌来,带来生命和死亡,它退去的时候,只有一地异乡的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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