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主,请赐予他们永恒的安息。”

“也让永续的光芒照耀他们,以鲜血铸成不朽。”

“为此,请聆听我最虔诚的祷告。”

投入教堂的每一束光,都将铭记着这属于永恒的荣耀。

完成了这最后的安魂弥撒,伊丽莎白站起了身,垂挂在胸前的十字架闪烁地摇晃着,她用手心握住了十字架,闭上眼又缓缓张开。

庄严而肃穆的圣餐器,静静地躺在祭坛之上,散发着沉重的神圣气息。

雕刻着花纹的白石方柱立于教堂之内,彩色的马赛克窗映照着五彩的光芒,黑白琴键相衬的演奏钢琴增添着古典的韵味,整齐排列的一排排长椅此刻却空无一人。

“辛苦你了,伊丽莎白。”一位穿着黑袍牧师服的老教士向她表达着感谢。

“别这么说,老师,我很荣幸能够最后一次在这里为前往天国的骑士和信徒们祷告。”伊丽莎白看着从天窗投下照耀在祭坛上的那束光。

同时,也在心里为她已逝世的双亲默默地祈祷着。

而接下来,她将离开这收留了她三年之久的地方,前往更遥远的都城。

“你所选择的道路将会是极其凶险的,但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愿天主保佑和引导你。带上这本诗集吧,这是你父母留下的礼物。伊丽莎白,或许对你有用。”

“谢谢您。”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接过了老牧师递过来的那本厚重的诗集。

“与你认识的朋友告别了吗?我建议你最好在离开之前再见一见她们。”

“嗯。”伊丽莎白微微颔首,穿着白色皮袖套的指尖轻轻地放在了沉重的书本上,仔细地阅读和抚摸着扉页上的那一行鎏金铭刻的字母文字。

父母留下来唯一的遗物,《咏叹诗集》。

说起伊丽莎白的双亲,他们曾经都是教廷里赫赫有名的红衣主教。

七位红衣主教作为仅次于教皇和大主教之下的地位,若教廷是一座罗马万神殿,那么历代的红衣主教便是这神殿内的每一根庄严而神圣的立柱。

有人惧怕他们,有人敬畏他们,奉他们为主的使者,抑或是惩戒罪恶与不公的刽子手。

那一袍红衣后是无数感恩和臣服的追随者,更是正义的神权不可动摇的象征,这也造就了伊丽莎白从小的愿望便是也和父母一样成为红衣主教,成为最优秀的圣职者。

可就是如此强大的两位主教,却在一次讨伐魔兽的征途后再无音信。

他们的任何一次出征都未尝有过败绩,被誉为当之无愧的“上帝之手”圣职者,深受教皇的青睐,可唯独那一次战斗后的下落不明,令教廷所有人都感到恐惧和震惊。

后来伊丽莎白历尽艰辛地通过各种途径得知,父母据说是死在了比蒙巨兽贝希摩斯的手中,从那时起,她的使命便是去追寻父母逝世的真相以及那只传说中的恶兽。

“那么,我出发了。”伊丽莎白微微弯腰向老牧师表达敬意,在老牧师慈祥和欣慰的目光下渐渐地穿过教堂走廊,迈着坚定而无声的步伐走向门口。

一位已躲在白石方柱后许久的少女,身影也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直至到教堂的门口她才终于追上了伊丽莎白,大喊了一声:“伊丽莎白!”

“薇薇安?”伊丽莎白停住了脚步,有些惊讶,“你怎么追过来了,我还以为你在……”

“虽然告过别了……但想想还是有点不舍,想来最后送你一程,不行吗?”薇薇安微红着脸蛋,伸出手指卷着自己肩上的金色卷发,另一只手则背在身后有些扭捏。

伊丽莎白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她们是一起在圣教学院接受教育和成长的好朋友,关系甚为亲密,薇薇安比伊丽莎白小一岁,对伊丽莎白一直抱有着青涩的憧憬,而伊丽莎白也将她作为亲妹妹一样地对待。

薇薇安有些不好意思,忽然地抬起了白净的脸蛋,一双明眸盯着伊丽莎白。

“所以,你准备先去哪?告诉我吧,说不定以后我也还能够来找你。”

“那你估计找到天涯海角都找不到我的踪影,因为我也不确定自己会去哪里。不过,应该会打算先去百花之城吧,西格莉德应该在那边……”伊丽莎白捏着下巴做思考状。

“西格莉德!?”

听到这个名字,薇薇安头顶上那一轮如金色月牙的呆毛顿时激灵地弹了起来。

这个熟悉的名字,同样也是她们曾经还在圣教学院里就认识的朋友,那是一位拥有着淡紫色长发的活泼少女,是个贵族大小姐,剑术了得。

薇薇安对她的了解大概就这么多。

不过西格莉德不仅与伊丽莎白是同窗,而且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着家族世交的关系。

“噢,原来如此,我懂了。原来我们的未婚妻小姐是迫不及待地想去找自己的伴侣,兑现甜蜜的婚约诺言呢。亏我们还这么担心你!”

薇薇安鼓起嘴跺着脚,将她那双灰棕色的鞋子硬跟在地面踩得夸夸响。

“你在说什么呢,傻丫头。”

“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教堂,在这里的生活不好吗?”

在经历了许多意料之外的曲折后,她们能够在这里找到容身之处,继续着曾经那样安稳而温暖的生活,已经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得多。

薇薇安不太理解,因为她确实也不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呢?

倘若等到所有人都陆续走了的话,只剩下她一个人,到时候她又该何去何从。在她们的上一个家被毁坏后,这里就是仅有的家园。

“因为有一些我必须去完成的使命。”伊丽莎白低声说道,又抬起头,“至于和西格莉德的婚约,那是上一辈两家族所定下的约定,他们约定了两家的下一个孩子的婚约。”

“可我和西格莉德作为这下一个孩子,却都是女孩。所以……”

况且自己的父母已经离世,也许这份承诺也早已经不具备效力,更可能只是两家宴会上的一次谈笑罢了,伊丽莎白也并没有抱有希望将其当做一回事。

只不过……小时候有因为这个约定而做过一些蠢事而已,那些暂且不谈。

这么多年过去,西格莉德也一定出落成了一位落落大方的大小姐,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还是以前那样地冒失和乱来么……

但毋庸置疑的是,她们都在时间无情的推移下被迫地成长为了更为成熟的自己。

也许再次见面时,即便她们曾经关系亲密,现在也会因为生疏而难以开口地陷入尴尬。

“况且,你看,我和她都这么久没见了……”

“时间可以冲淡回忆,但却更能酝酿爱意。”薇薇安犀利地眯起了眼说道,“那你可要答应我,在我十六岁之前,你一定不能够先嫁给她!这桩婚事,我……”

“嗯哼?”伊丽莎白的目光中有些疑惑。

“毕竟……”薇薇安显得有些慌张,连忙借口道:“毕竟我把你当姐姐,我要好好把关!”

“谢谢你,薇薇安。”伊丽莎白轻轻地抱住了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噫!”薇薇安的脸蛋刷得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地说道:“这,这没什么的……!”

渐渐地,她将脸埋在了伊丽莎白的怀里,眼神中留有了些许落寞。

日落的黄昏氤氲中,纯白的教堂以及周围的一切树木、溪流、房屋都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流沙,少女们相拥着的身影倒映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时间也如同这金色的流沙渐渐从指缝散走。

直到教堂的钟声提醒伊丽莎白必须要启程了。

“好吧,那……我其实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薇薇安恋恋不舍地与她分开,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伊丽莎白的离开感到失落,但依旧还是努力挤出了愉快的笑容。

也许心中还有好多想要挽留的话,但此情此景又让她怎么开口说出那些话。

她会想念在圣教学院,以及在这里和伊丽莎白一起度过的三年时光的回忆的。圣教学院的那场大火以来,让许多朋友都离散了,她们却始终被命运眷顾地绑在一起。

在不起眼的边陲小教堂里终日悠闲地度过,薇薇安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而现在终于也轮到她们分别的时候。

最终,薇薇安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眼角含着晶莹的泪珠微笑着。

千言万语汇聚成了最后的送别祝福。

“愿主保佑你,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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