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凯，你饿不饿啊？我给你拿点吃的来？”赵攀峰说道。
“不饿，谢谢。”我拒绝道。
赵攀峰见我不愿意吃，也只好闭起了嘴。
江倾和我闲聊起来：“你现在的记忆恢复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
江倾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昨天晚上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抢先说道，“我没有怪你们。”
“那就好，那你......”江倾迟疑地说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个男的都已经被车撞死了，你们上哪去弄他的血来？”我摇头说道。
江倾低声道：“其实......”
我明白江倾的意思。他是担心我因此而迁怒于他们。但他似乎忘了一件事，我们现在的关系，很尴尬......
“我真的没有怪你们。”
我这番话倒是真心诚意，我也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尽力了，只是事与愿违罢了。至少现在我还是我，“韩凯”的存在也并没有被抹去。
我看向门外的天空，晨曦微露，透过窗户洒落在客厅里。
我忽然觉得这一幕莫名的熟悉。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一场梦境。
这场梦，做得真的好累啊。
我抬手揉了揉眉心，却惊讶地发现手指间有晶莹的泪滴。
哭了？我为什么会哭呢？
我擦干净脸颊上的泪痕，看向窗外。
“今天的阳光，好灿烂啊......”
江倾见我情绪突然变化，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
“是不是昨晚伤到脑袋了？”赵攀峰摸着我的额头问道。
我一把拍掉他的大手，说道：“没什么，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赵攀峰悻悻收回了手，不再说话。
吃过早餐，我从卧室里取了一瓶矿泉水，站在窗边喝了几口，然后转过身去，准备进卫生间洗漱一下。但是当我走进卫生间的那一瞬间，我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卫生间的墙壁上挂了一些装裱过的照片，每张照片里都是同一个男人——韩凯！
我呆呆地盯着那些照片里的男人。
这些照片里的韩凯都戴着墨镜、鸭舌帽、口罩，或者举着奖杯，或者骑着摩托，看上去都非常陌生，可是我却依稀觉得他们很熟悉。
我的呼吸顿时沉重起来。我将目光投向洗漱台上悬置的镜子，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模糊了双眼。
我用力眨了眨眼，泪水还是流淌不止。我伸手摸上冰凉的相框，抚摸着相框里那个男人的轮廓，喃喃自语：“是你吗......”
我从未想过会再见到他，我以为永远都见不到他了。
我的眼泪越流越凶，顺着脸庞滑落下去，浸湿衣襟。
我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急忙抽出纸巾胡乱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转身望向身后。
我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赵攀峰敲响了浴室门，问我：“韩凯，你没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语气：“没...事。”
我拉开了房门，迎上赵攀峰探寻的目光，平静说道：“刚刚有点不舒服，现在已经没事了。”
“哦，那就好。”赵攀峰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说道，“没事就好，我还怕你受刺激呢。”
我也笑了笑：“没事。”
赵攀峰走后，我关上了门。我靠着门背坐在浴室地板上，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涌。我不断地用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酸楚的滋味充斥着心扉，痛得快要裂开了。
我很爱他，爱曾经的我，爱韩凯。可如今的我，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的心中百味杂陈。我分明是两个人融合的产物，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我甚至不敢去看镜子中的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自己。我觉得自己就好像个怪物，一个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
我抱紧了膝盖，缩在墙角，把脸埋进膝盖里，任凭滚烫的泪珠肆虐着脸颊。
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我浑身一颤，立刻从地板上爬起，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我没有恶意。”江倾说道，随即他又加上了一句，“你放心。”
我缓缓放下手臂，低声问道：“你来干嘛？”
江倾笑了笑，说道：“来找你聊聊天。”
我看了看他，没有答话，默不作声地继续坐在地板上。
江倾坐在我身边，说道：“其实你不必这样抗拒我们，毕竟我们曾经是你最好的兄弟。”
我苦笑道：“我不是你们的谁，你们更不是我的谁。”
江倾说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很混乱？”
我点点头，叹息道：“是啊，感觉记忆也有点乱。”
江倾耸肩，轻描淡写道：“那就别管那么多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皱着眉头说道。
江倾说道：“我想大概是你和东方雪融合之后，记忆认知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你忘记了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事，也忘记了你自己。”
我反驳道：“我没有忘记过任何事，我是他们两个的融合产物。”
江倾摊摊手：“所以才麻烦啊。既然你什么都记得，那为什么你还要假装失忆呢？”
我愣住了。
是啊，我为什么要假装失忆呢？我为什么还要欺骗自己？我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啊。
我突然意识到我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
但我还是摇了摇头：“不，我没有忘记。过去的事我都记得。”
江倾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没有错。只是，你现在的确有点奇怪。”
我怔怔地看着江倾，他的笑容温柔而坦诚，却又带给我莫名的压抑。
我低垂下脑袋，不想再与江倾纠缠下去。
我抬腿就准备离开浴室。
“等一下！”江倾喊道。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江倾站起身，朝我走近几步，说道：“如果你真的考虑清楚了，以前的事情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就当做没我们这几个兄弟吧。”
我猛地睁大眼睛，呆滞的目光盯着江倾，不敢置信的表情溢于言表：“什么叫就当做没你们这几个兄弟？”
江倾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是一个女生，应该离我们远些的...”
“你在说什么傻话！”我厉声喝道，“我们...我们是最好的兄弟....”
我摘下那枚戒指，握在掌心里递过去，眼圈通红的说道：“呜...我...怎么可能.....丢...丢弃自己的兄弟。”
江倾说道：“可是你现在对我们很陌生。”
“我……”我哑口无言。
“从刚才你的一举一动，你赶我们走，你拍掉老赵的手，我就知道你现在对我们的关系感到非常尴尬。”江倾说道，“我相信你并非不想见到我们，而是害怕见到我们，对吗？”
“我……”我张了张嘴，喉咙堵塞得厉害，酸楚充满了我的身体，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倾说道：“其实你并不用害怕我们，我们也都会保护你的，但我希望你能忘了我们，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我咬牙切齿道：“我....怎么可能忘记你们？”
江倾摇了摇头：“或许吧。”
他伸手将戒指拿走，扔进垃圾桶里。
“你把它捡起来！”我怒吼道。
江倾转过身，慢慢朝外走去。
“我不会忘记的，你们永远是我的兄弟！”我大声嘶吼着。
江倾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显然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既然是兄弟，答应我，忘掉过去吧，别再伤害自己了。”江倾说完这番话，转身快步离开了浴室。
我看着躺在垃圾桶里的戒指，蹲下去，双手抱头，呜咽出声。
我不想忘记他们，我宁愿我什么都忘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我忽然想起那年“韩凯”入学时的场景。“我”被人欺负了，躲在厕所的墙角哭泣，是江倾出面解围。他拉着“我”的胳膊，安慰着说：“没事了，有我们在没有人敢惹你。”
............
我擦干脸上的泪水，走出浴室。客厅里，江倾已经不见踪影。我走到书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抽烟的赵攀峰。
“怎么啦？”赵攀峰把烟掐掉，走过来问道。
我摇摇头：“没什么。”
赵攀峰说道：“江倾跟你谈了些什么？”
我顿时警惕地说：“跟你有关系吗？”
赵攀峰耸耸肩：“我看你眼睛都哭红了，不放心而已。”
我叹息着坐下来：“我也不知道江倾为什么要让我放下过去。”
赵攀峰说道：“这件事你听他的也不是坏处。”
“嗯。我知道的，但是我不想忘记你们。”
“你别担心，我们只是觉得你变化太大了，怕你受到伤害。江倾可能只是言语过激了一些。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你们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不然呢？”赵攀峰疑惑道。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根本就不是‘韩凯’。我只是一个有着“韩凯”记忆的东方雪。”
“好了好了，放轻松一点，现在你是我们的女儿，谁还管你是男是女啊。”赵攀峰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说道。
“你们难道真的不介意我是韩凯和东方雪的混合体吗？”我问道。
赵攀峰哈哈大笑道：“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和江倾早就商量过了，你就是你，哪有什么混合体？再说了，你现在这么可爱，我们喜欢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抛弃你啊。”
我说道：“谢谢。”
赵攀峰说道：“我们是兄弟，说什么谢谢呢？”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
这个时候，江倾回来了，他手里正抓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
江倾径直走来递给我说道：“打开看看。”
我接过盒子，打开盖子，里面竟是一颗闪耀着蓝色光泽的胸针，上面镶嵌着几片银色碎钻，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简单、奢华且低调。我愣愣地捧着它，抬头看向江倾，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江倾却让我把胸针翻过来，我定睛看去，胸针的背部镌刻着我们四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写着同样的一段文字：
我们是朋友
我们是兄弟
我们是父子
——致青春
我把胸针贴在心口，感受着它传来的温暖和沉甸甸的分量，忍不住落下泪来。
江倾走过来，轻抚着我的长发，柔声道：“女孩子戴那种粗糙的戒指太奇怪了，以后就戴这枚胸针吧。”
我点了点头，把胸针戴在脖颈上。
“你不会忘了吧，今天是你的生日啊。”赵攀峰提醒我道。
“哦……”
我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韩凯”的生日，也是“我”诞生的日子。
“生日快乐！”
“谢谢你们......”
我握住那枚胸针看向窗外，太阳早已高高挂起，阳光反射在胸针上，显得格外耀眼。我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这份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