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月云生疑惑。

见九幽玄夜拉过一把椅子反过来靠坐着，手里不知道在弄些什么，她有些好奇地伸着脖子凑过去瞧了瞧。

“怎么了？”

“唔……”

鼻尖一个冰凉凉的东西，月云生接过一看，一对栩栩如生的木偶。

“你做的？”

月云生很快想起来当初在凌遥派大殿的那个突然消失的灵傀，心想，果然是九幽玄夜弄得。

“不喜欢？不喜欢还给我。”

九幽玄夜无奈，伸手想拿回来，可却拿了个空。

月云生转了个身子又翻回床上，那木偶的眉眼万分熟悉，就是她自己。

那另一个自然是，九幽玄夜。

她有些沉默。

这对木偶倒是有鼻子有眼，一红一黑相配的很。

可她现在这身体还不如这木偶，里里外外像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老布一般，总是有几个窟窿。

九幽玄夜见人沉默，心底的愁绪也被翻了上来，他不确定月云生昨夜的昏迷是不是因为太上忘情诀和尘白无垢清洗记忆后的补救。

之前从镜中月那得知太上忘情诀和尘白无垢相撞后颠倒爱恨，而太上忘情诀会自动补缺记忆，让人越来越感受不到真实。

如果是这样，月云生究竟想起来多少又被改变了多少，他一时半会也无法试探出来。

虽然心中想了不少，可手上动作未停，两道不一样的气，一黑一金，灌入木偶。

“这是我亲手做的傀儡小人，可以陪你说说话，若是自己一人无聊，便和他们聊聊天，还能帮你捶捶腿捏捏肩打打下手。”

九幽玄夜强迫自己柔声细语，说出来的话还是不自觉发酸，他多希望自己能钻到这人偶里去和月云生贴贴，可惜，还有事情没解决，让这娃娃替他几天也好。

“嗯？什么？”

月云生一惊，手中两个木偶竟是剧烈摇摆，然后开始发烫。

“诶！”月云生差点烫得将手里的木偶扔出去。

“嘭”一声，两个巴掌大的小人在月云生肩头蹦跳。

“麻麻！”

“麻麻！”

口中还含糊不清地说着类似“妈妈”的叫声。

“小家伙可真会叫，不愧是本座的傀儡。”九幽玄夜一听傀儡的称呼顿时乐了，又看见月云生皱着眉，立刻改口恢复他魔尊的“威严”：“叫姐姐，听见没有，不许乱叫啊。”

“是，主人。”

两个娃娃朝九幽玄夜点点头。

化成灵体傀儡的木偶有着与二人相似的面容，只不过眼神和嘴巴都是固定在一个造型上，四肢很灵活，蹦蹦跳跳的，拽着月云生衣服攀爬。

木偶娃娃的双手并非摆设，看来以后还能帮忙拿拿东西。

“哎哟……”

随着月云生的动作，那小九幽玄夜木偶差点从肩膀处掉落，月云生太瘦了，连木偶都找不到地方立足。

月云生连忙接住，看见手里的小人那张可爱又熟悉的脸顿时觉得亲切。

“就叫你小九好不好。”月云生问。

那人偶竟然抬手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月云生忍不住伸手拨弄。

惹来另一位娇嗔。

“姐姐，姐姐我也要抱！”

“好好好。”

月云生将两只小人都并排立在掌心，双手捧着。

一边的九幽玄夜见月云生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人偶吸引更加吃味。

“娘子～”

“怎么？”

月云生都没发现她现在已经越来越适应九幽玄夜的称呼了。

“有话就说。”

她催促道。

“这么喜欢小傀儡啊，不如我们生……”

“嘘，当着孩子的面瞎说什么呢！”

月云生立马捂住九幽玄夜的嘴，耳根子发红。

这傀儡有灵智在她眼里就和小孩子一般无二，怎可在孩子面前这般孟浪！

“主人羞羞！”

那人偶也是懂得审时度势的，竟帮着月云生说话。

空气中传来喀嚓两声，好像牙碎的声音。

哦原来是你九幽玄夜的。

“那你想叫什么？”

月云生看着面前的小九幽玄夜还做着思考状，思索“小九”这个昵称是不是他想要的。

“不知道。”

最终他开口只是一句不知道，而边上的女娃则是很热情的蹦跳着嚷嚷：“姐姐，我也要我也要。”

九幽玄夜给木偶也备了衣服，女娃红色的连身裙，腰间缠着金丝腰带，双手间还缠绕着如同九天仙女一般的金绫飘带，竟是一直保持在空中漂浮的样子。

月云生见这飘带居然还是个法器，在心里感叹九幽玄夜的大手笔。

男娃则是黑色长袍搭配青色腰带，十分朴素，就是腰间还别了一根短箫。

这傀儡的性格倒是和两位大人不同，小九幽玄夜沉默寡言，小月云生反而活泼开朗。

“那你们一个叫小云一个叫小夜？”月云生没辙了，她不是不想好好取个名字，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两张如此熟悉的脸。

“行吧。”

“嘿嘿，我叫小云，我有名字咯！”

女声是可爱的那种娃娃音，男声则是酷酷的。

月云生有些爱不释手，甚至想放在枕边一同睡觉。

“那我呢？？”

九幽玄夜见状不对劲，怎么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让开让开，本座的地盘，一边去。”

九幽玄夜直接将俩娃拎起来，丢在月云生怀里。

“累了？那就休息？”

九幽玄夜自顾自扯着被子将人卷在里头。

月云生以为他也要上床，还特意腾了些地方，往里翻了个身。

“你睡吧，我先回去一趟。”

九幽玄夜起身，极乐宫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一点红的刺客居然不依不饶，昨日又在他殿内塞了请帖，似乎并未发现他离开宫中。

他不得不回去再查探一番。

月云生先把两小只安置好，再追问：“去哪？”

“回极乐宫而已，怎么，不想我走？”九幽玄夜起身的速度刻意压慢了些，他真的很想把人锁自己身下日夜陪伴，但想到月云生几次被自己所伤而落泪痛苦，暴虐的情绪很快被压制。

他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你……”他刚下意识想说让她不要乱跑，想起自己决定给她自由，便改口：“好好休息，我不闹你。”

月云生语塞，她只是想问，不怕她离开么。

这话她也知道不能说出口，便老老实实闭嘴。

回忆里的那些碎片，她只觉得不够清晰，总是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就能听到全部的对话了。

但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让九幽玄夜受了不白之冤，这份愧疚染上心头，让她有些迫切地想补偿对方。

在月云生回想起来的记忆里，九幽玄夜痛苦的嘶吼着说要她，爱她的时候。

她退缩了。

她的迷茫和犹豫让九幽玄夜只给她留下了一道远去的背影，令她害怕却想追上去。

其他的就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月云生放弃回忆，见人还未走远，刚开了门而已，突然心念一动有股冲动，脱口道：“快些回来，我等你……夫君……”

说完，等反应过来后，那脸就如同蒸熟的螃蟹一般噗嗤冒着热气。

直接是拉起被子蒙住了脸，被子下的双脚还在不停搓弄。

九幽玄夜前脚刚踏出去，后脚就直接扑在床边。

“你刚刚叫我什么？”

“娘子？娘子？”

九幽玄夜两眼冒光，直接将人被子掀开，“你再叫一遍。”这种难得的机会自然是不能放过。

“你不是走了么，快走吧。”她嫌弃又羞耻地赶人走。

再来一次？自然是不可能再来一次。

这，这么羞耻的称呼，理智恢复了就叫不出口。

“等我回来。”

九幽玄夜也知道怀里的人脸皮薄不好逼迫，只是扬着眉毛兴奋道，“等本座回来再同娘子好好交流一番。”熟悉的暧昧尾音。

“去你的吧，就你话多。”月云生重新蒙着被子娇嗔道。

她现在后悔极了，她在想她最近这失忆的毛病能不能把刚刚的那些也一并洗去算了。

月云生等人彻底离开，又看了眼枕边的木偶，喃喃道：“我真的……喜欢，九幽玄夜…吗？”望着头顶的木雕花，重复着九幽玄夜之前说的话。

可她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姐姐姐姐，喜欢是什么。”

小云居然特别八卦地从枕头边钻出来，在月云生耳旁嚷嚷。

月云生沉默，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哎呀你真笨。”

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夜突然冒头将女娃拉下去，躺到一边，只听他一本正经的说：“喜欢就是想看对方笑，想看对方幸福的样子！”

月云生顿时惊讶。

“你还懂这些？”

月云生更对这傀儡娃娃加感兴趣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可这不到十岁灵智的娃娃却知道。

“喜欢么……”

月云生入睡前反复琢磨，她大抵是喜欢的。

她的小师弟，她一直都希望对方幸福快乐。

这样就是喜欢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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