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南,你,不接我电话!”
在清冷的月光下,银发少女的声音略带幽怨。
她滑动着带有几道裂痕的旧手机,试着又打了一次koukou通话,却发现打不通。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你把我挂上了黑名单?”银发少女又惊又愕,粉眸闪过一抹伤感与疑惑。
“这...怎么会,怎么可能?”
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好闺蜜江梦南,就像一只名贵而又黏人的猫儿,对自己百依百顺,天天围着自己转。
根本就不可能这把自己挂上黑名单。
虽然今天家长会时,彼此闹了点矛盾,但也不至于拉黑自己吧?
是自己过于迟钝,在‘没注意的地方’惹到她了吗?
正是皱眉失落之时,一声河东狮吼又接连传来,吓得洛小怜几度颤栗——
“洛小怜,你个杀千刀的死丫头,给我快点走,”面相刻薄的女人板着脸, “要不是看在那250块钱的份上,我死都不会给你开家长会的。”
本就是失落之时,又被母亲无端辱骂,洛小怜顺着眉,小刺猬般哆嗦着。
等母亲一转回身,洛小怜粉拳握紧,手肘猛的后撤,恶狠狠地瞪了母亲一眼——
那250块,是自己去江梦南家,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
为了让母亲参加家长会,才交了出去。
但母亲在家长会时,却不改粗俗横行的模样,让她这个“小社恐”丢尽了脸,尴尬的恨不得钻入地缝。
除此之外,家长会时,好闺蜜还莫名和自己闹翻了,甚至删掉了自己。
两件伤心之事,劈头盖脸的相继飞来,让洛小怜无从适应,心中不觉有些酸楚。
只得安慰自己,暗想:
母亲这边无法改变,但梦南姐那边一定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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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不 可 能 不 要 自 己
“不要你了。”
“走这么慢,干脆就把你丢这算了。”
刻薄女人顿住了脚步,回头瞪了洛小怜一眼,“还不快点走。”
闻言,洛小怜来不及消化心中的五味杂陈,也不敢反抗。
只是慌乱着脚,三步并做两步,木然的跟了上去。
拐过一个,又一个暗巷。
悲楚的雨,在不知觉间,潸然落下。
她伸出玉手,掌心朝上,感受着天空略微发凉的雨丝。
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时,同样是月夜,同样是小雨,自己走向了傍晚路灯下,被雨淋湿的梦南姐。
温馨的递去雨伞,帮助了她。
然后,收获了一份真挚的友谊,得到了一个贴心的闺蜜。
而如今...
梦南姐,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想到这里,心中不觉涌入一股悲楚,思绪无端飘飞着,就像此刻的斜飞的雨。
她伤感的,习惯性般抹了抹左眼睑的下方——
那里有颗血珠状的小巧泪痣。
别人常视为不祥之兆,母亲也因这点而百般刁难她。
而梦南姐却爱不释手,温柔的对她说:“小怜,这不是很漂亮吗,我,最喜欢你的泪痣了。”
莫名想到以前的事情,洛小怜心里又是甜蜜,又是悲楚。
不觉间,眼睛有点发湿。
一时,她竟不知,那是雨,还是泪。
……
迎着风,洛小怜轻步如云,飞快地掠过一道道锈迹斑斑的路灯。
在灯火下,她的影子时短时长,或明或暗。
突然,随着“啪嗒”地一声响,洛小怜的脚趾猛地撞上了什么硬物。
“啊唔...”
她因痛哀叫的声音,被夜里的风拉的很长,回荡在破败不堪的小巷里。
母亲自然也是听见了。
见女儿撞到了,她不慌反喜,笑得前仰后倒的,就像看到了什么滑稽的事物,“呵呵,死丫头,活该,叫你走路不看路。”
怒气,就像那见血的凶兽,瞬间掠过了洛小怜的五脏六腑,直冲脑袋。
——不是你叫我快点走吗?
——没有你,我会落得这种下场吗?
话已经落在了嘴边,因为懦弱,却终究说不出来。
只得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已经习惯了”。
是的,早就习惯了。
习惯到心里不会再受伤了,也不会痛了。
但脚趾却还在痛,而且愈发愈痛,是一种近乎于辣的痛。
痛的她眼角泛红,痛的她“斯哈”直叫。
只得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不断揉着被撞痛的脚趾,来缓解痛楚。
缓了一会儿,借着冷冽的月光,她双眼微眯,低头一望——
脚趾踢到的,是块棱角破碎的水泥砖块。
而且,踢到的恰好是那锋锐的尖端,也难怪这般钻心剧痛。
“快点起来,跟~上,”那女人带着讥笑,拉长着尾音阴阳怪气: “死丫头,真是一点也不坚强,被雨淋发烧了我可懒得照顾。”
闻言,洛小怜再也压抑不住,一时气血上涌,心中所想瞬间脱口而出:
“谁需要你照顾了,”她蜷缩着身子说着,浑似竖起芒刺的小刺猬。
“就你...就你也配...也配当我母亲?!”
越说,越语无伦次。
最后说出了多年心中所想: “我要逃,我要离开你,离开这贫民窟般的老城区。”
“我要闯出我的一番事业,成为受人尊敬的漫画师。”
听她这话,女人更是笑得不见人形,极厚的下唇一上一下的吧嗒着,揶揄着说:“你凭什么离开这里,你的绘画功底并不算强吧?”
洛小怜趁着火气,壮胆说:“我,我还会更加努力的。”
听到“努力”一词后,那刻薄女人瞬间收敛了戏谑之色,脸上挂上了莫名的愤懑,对着洛小怜的方向吼道:
“努力,那有什么用,你的终点只是别人的起点罢了。”
“呵,漫画师?简直就是好笑,多少画师穷困潦倒,被房贷车贷压弯了脊梁。”
“你,居然还妄想着在这个资本主义的‘阿米利卡国’闯出一片天。”
残酷的现实横立于前,让洛小怜一时词尽,只能不断的重复说:“我会逃出去的,凭自己的努力,也凭……她。”
微叹口气,洛小怜怀着垂死的心,回到了家,却又听到了母亲的使唤:“还不快点,给我打扫卫生——”
握紧了粉拳,洛小怜收敛起表情,变得无悲无喜,冷漠疏离。
“知,道,了。”
她的任务,不仅是打扫家里的卫生,也包括老城区的部分地区。
自从阿米利卡国“去工业化”后,很多城市的基础设施就日益衰败,而老城区尤为严重。
没人住的烂尾房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苔藓趁机爬上了房屋。
而地面,则像散了架的钢铁残骸,被塑料,钢铁等各种残渣堆满,却又无人打理。
应着政府“干净市容”的任务,清理老城区,可以换取微薄的薪金。
扫完卫生后,洛小怜挽起被雨粘湿的鬓发,缓缓的往家走。
走着走着,就听到电话响起的声音,洛小怜心里一跳,点击了接收。
“喂,小怜,我是江梦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