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里实在是承载了太多的东西。
他不自觉的走上前,在那棵通天的树下俯下了身子,若古树有灵……那可否渡我一段路程呢。
随后,沙沙的声响回应了他。
什么鬼啊……
他费劲的爬上了树,但声音还在沙沙作响,就像是循环播放一样回荡在林间。
云祈好奇的将手伸向声源处,还有最后一米就要碰到了,十公分,五公分……沙沙……沙沙……
踏!!!
“谁!是谁!!”猎户的大叫声猛然地从下而来,没有任何预兆,也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他只是突兀的出现,然后又突兀的抬起头,表情惊悚而狰狞,“原来是你!原来是你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我明明已经饶过了你的一命,现在可否恳请你,也饶我的一命啊!!!”猎户疯了似的大声呐喊。
“不……不不不……你从来没有饶过我,否则,我就不会在这里打转了……放我出去,好吗?”云祈一看到他,就莫名感到恐惧,又不知道为什么,未知的感觉更是让他连话音都开始颤抖。
猎户沉默了。
“果然,你没打算要放过我啊……”云祈恐惧的后退,“咕嘟……”
“停下!!!”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
猎户伸出了藏在背后的那双粗糙的手,用那柄老旧的斧头疯狂的砍向老树。
砍树的声音如雨打芭蕉一样迅疾有利。
糟糕……云祈脚下一滑,摔进了那个声音传出的树洞里。
“不……”猎户停下了动作,长满老茧的手抓在他苍老的脸上,漆黑的血,汩汩流下……
一路的光怪陆离之后,云祈在一个小小的土地上落脚了。周围尽是一片大大小小的浮岛。
一束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被接引而起。
身体随着光来到了另一座岛屿,“安德,准备回家吧。”
那是一道慈祥的声音。
“好的,妈妈。”违和的声音不受控制的从嘴里冒出,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那个看不清面庞的女性牵着她的手回了家,然后给她做了好吃的饭,提供了一个不算多么舒适,但十分温馨的住所。
她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母亲满脸憧憬的给她讲述着那个熟悉的故事,那是母亲与父亲相遇的故事……
有一天,她的母亲带她去城里玩,带回了一个很好看的枫叶发饰,此后她天天戴在头上给妈妈看。
快乐温馨的日子转瞬即逝,和谐的日常在那一天落下了帷幕,因为那个名为“父亲”的家伙回来了。那个父亲带回来了一只白色的小猫,好像是就别的礼物,安德懵懵懂懂的接下了,只觉得自己很高兴,很开心。
“来,安德,叫父亲。”母亲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但她看不出来,只是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们继续生活着。
那个新来的父亲很可靠,他用宽厚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家的重量,和平的生活延续了,大家都很开心,只是过了几个月,和平的生活泛起了一丝波澜,叙事的场景就又一次更换了。
她随着光来到了另一座浮岛,脸上的表情依旧充满了微笑,但她眼神中的震撼却无法消退丝毫。
他清楚的看着那个男人一手搭建起了木屋,干爽清新的木屑味道,潮湿的地面,七色的胡椒,还有由他用那个手艺不好却坚持做饭的执着所做出的怪味鸡汤……
和最后他疯疯癫癫的,眼睁睁看着妻子病逝后,心中所产生的那种令人恐惧的气场,与极具感染力的,名为绝望的情感,不断向外溢出,再溢出。
那一晚的雨很大,他性格大变,将自己亲爱的女儿和那白色的小猫扔进了客房,然后亲自埋下了妻子的尸体,还有那本充满了回忆的黑色小盒子,盒子里装的是三人的照片,和他女儿的枫叶发饰。
不久后,那个父亲在他妻子的墓前气绝身亡,只留下了他们的女儿孤身一人,和那只小猫共同生活着。
少女在几天后抱着猫走出了木屋,看着父母,哭了很久很久……
外界,第十天。
云祈从树洞里爬出来,然后来到了之前所看到的那个地方,挖出了那个黑色的盒子,凝视许久后又放下,将其埋进了那深邃的土里,唯独手中多了一个亮闪闪的东西。
他下定决心,要再去一次。
于是在那个漆黑的雨夜里,木屋的灯熄灭了。
云祈也悄悄的到了客房门口。
咚咚——
“爸爸,拜托你了,安静的去死吧,求你,求您了……”房内传来了悲伤的哭声。
“是我……”云祈低着头开口,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表情。
吱呀——
门开了。
云祈看着面前那个消瘦,憔悴的身影,根本无法和之前那个元气满满的身影重合,看到这样凄惨的少女,他的眼神变了,他没有多说其他的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前行了一段距离,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那个身影。
“小白它,也死了……”
“嗯……”
隆隆——
雷声不断,秋雨绵绵,雨,停了。
“为什么,就是不给我开门呢?”猎户的声音传来,那是在背后。
他拿了一柄巨大的斧头,狰狞的看着二人,“爸爸还比不上那个野男人吗……安德,啊?你说话啊?这几年来爸爸对你的爱呢?去哪里了!”
那个名为安德的精灵没有说话,只是害怕的把头埋在云祈的怀里,微微抽泣。
“我说啊……你身为一个死人,要是真为你女儿着想的话,就请去死吧,卑微的地缚灵先生。”云祈左手抚着安德的背,右手拿着唐刀直指猎户。
他的眼神变得比几天前更加坚定,话音不再颤抖,不再迷茫。
「秘剑•改•魂归故里」
白光笼罩了猎户,剑光所过之处,就连他疯癫污浊的眼眸中都好像出现了些许的澄澈,“谢谢……”他抬起手,想要摸向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想要最后一次触摸自己的女儿,但苍老的手,却戛然而止,四散纷飞。只留下秋水一样的那双包含爱意与不舍的眼神,明明身为男子,却尽显柔情而不突兀。
森林中一处遥远的神社里,「干活去」,空灵的声音响起。
“哦哦!好的!”那只风铃下的地缚灵抹了抹腥松的睡眼,闪身离开了。
回到云祈这边。
白若凌包裹起了小白的身子,把它埋葬在土地之中,和猎户与他的妻子一起的那个地方……
云祈则是背起了安德,走向了远方,在爽朗的晨曦下,他们向着远方,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