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这点小事当然难不倒我。”索菲似乎是看到叶歌打量地板的样子，抱着手有些得意地说了一句。
“还算不错吧。至少这笔钱没有白花。”叶歌点了点头，把手里的书放进上衣的口袋，“走吧，之前我找临街的安娜太太订做了一身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
“你们牧师还会换衣服吗？”索菲跟上去，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叶歌。平心而论，叶歌这身打扮卖相还算不错，深黑色的牧师长袍将他全身遮掩得严严实实，给人一种严正的肃穆感，再搭配上他那张清秀却充满禁欲感的脸，很容易会令人心生好感。
如果索菲刚醒过来看到的不是叶歌，而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那会儿估计她已经考虑着要不要咬舌自尽，或者是干脆冲上去和人家拼了，哪里还能冷静下来听叶歌说话。当然，骄傲的卡杜拉少女绝对不会向邪恶的罗德牧师屈服——除非包吃包住。
“当然会了。就算我们有神术的祝福，大夏天也不可能穿着这么热的衣服出去宣讲教义的，除非是在那种很正式的场合。”叶歌的嘴角微微抽搐，显然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好吧，至少私底下不会穿的这么严实，下班了就能脱下来了。如果不是工作需要，谁愿意穿得这么厚实。”
“你说，这是工作吗？”索菲微微歪头，好像在怀疑自己听错了。
“朝九晚六，包吃包住，薪酬优厚，晋升明确。就算你找遍整个罗德都不能从那群吸血鬼手底下找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毕竟神明从来不会剥削我们这些可怜的信徒，但那些贵族会。前些年他们居然联合起来抵制向教会捐款的惯例，还好这项议案最后也没有通过。”叶歌摊了摊手，好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真的是圣教的牧师吗？”索菲忽然有些怀疑。
“如假包换。”叶歌耸了耸肩，在教堂门口上挂上一个“今日休息”的牌子，顺便把教堂的大门锁好。
雨后的卡伦城相当热闹，哪怕是教堂附近稍显冷清，却也听得到远处的那些吵闹声。教堂所在的北街是整个卡伦城最繁华，也是最富有的区域，掌控着整座卡伦城的卡伦家族便位于北街的尽头——居民们也喜欢把那里称作城主府。
据说当年卡伦家族在罗德也风光过很长一段时间，家族主营的业务就是造船业——通往卡杜拉的海船几乎都是出自他们家。但后来卡杜拉逐渐封锁了对罗德的贸易通道，再加上罗德的主体位于内陆，国内的航道又被把持在其他家族手里，久而久之就有些没落了。
只不过，瘦死骆驼比马大，在卡伦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卡伦家族就是说一不二的主。叶歌刚来卡伦城的时候自然也去拜访过卡伦家族，但最后接待他的只是卡伦家族的次子，没有见到真正的话事人。
作为卡伦城的核心区域，北街的热闹并不同于东街。这里见不到随地摆摊的小贩，也没人会站在店门前大声嚷嚷。那些穿戴整齐的太太或是绅士们一脸闲暇地走在雨后的大街上，对着店里的商品评头论足。时不时有人能认出叶歌这个新来的牧师，对着他点头示意，或是停下来稍稍攀谈两句，约好下次有时间就去教堂里听他宣讲圣经。
叶歌本来也不急着去找安娜太太取衣服，遇到有人和他打招呼便会笑着回应，与之前在教堂里那漠不关心的模样截然相反。应该说，这才是他的“营业状态”，既不显得过分亲近，也不至于过分疏远，令人感觉相处的距离恰到好处。
“你还真是受欢迎啊……”眼见叶歌又送走一个看上去有些富态的太太，索菲忍不住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真该让他们看看你市侩的嘴脸。”
“受欢迎的并不是我，是圣教。”叶歌很平静地说道，“实际上，他们很多人都不信仰母神，也不乐意给圣教捐钱。五个人里面有一个愿意去我那里听讲都算不错的了。”
“那他们还和你聊得那么开心？”索菲有些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是牧师啊。”叶歌理所当然地说了一句。
“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索菲有些听不懂。毕竟卡杜拉是没有圣教的，大部分卡杜拉人也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对于具体的情况却知之甚少。虽然在卡杜拉的沿海城市也有几座教堂，但那里并没有驻扎圣教的正职牧师，只不过是几栋徒有虚名的建筑罢了。
“以后你会有机会知道的。”叶歌并没有去解释，因为他们已经到目的地了。
安娜太太的裁缝店位于北街的一个转角，地理位置还算不错，再加上安娜太太的手艺在北街也是有名的，所以来找她做衣服的人着实不少。不过叶歌带着索菲进去的时候没看到其他客人，反而是看到一个红发的少女趴在前台那里打瞌睡。
“下午好，艾琳娜。”叶歌轻轻在桌上敲了敲，将睡得不深的女孩吵醒。现在还是营业时间，不过大抵是因为下雨天没什么人愿意来裁缝铺，再加上这个天气确实容易犯困，所以才困得睡着了吧。
“啊……啊！不好意思！”艾琳娜吓得跳起来，急急忙忙擦了擦嘴角，看清楚来人之后脸蛋微红，急急忙忙朝店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喊到：“妈妈，来客人了！快出来一下！”
“来了来了，你这倒霉孩子。怎么又在店里大喊大叫。”安娜太太已经上了年纪，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漂亮模样，深红色的头发盘起来，手上还戴着一双粉红色的袖套。她风风火火地从店里头走出来，看到叶歌时眼睛稍稍亮起，一脸热情地说道：“叶歌，进来坐吧。好久没来了，是要订做新的衣服吗？”
“不是，我来取之前订做的女仆装。可以现场改尺寸吗？”叶歌让开一步，让安娜太太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索菲。
“这位是……”安娜太太微微皱眉，但看到索菲脖颈上的项圈时很快便反应过来。
“索菲。我今天新雇的女仆。”叶歌道。
“小索菲啊。之前你订做的衣服我给收起来了，谁让你过了那么久都不来取。你在这里等等吧，我给你拿出来。”安娜太太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暗暗担忧。虽然索菲穿着一身略显破旧的衣服，走路的时候还低着头，但安娜太太已经做了那么久裁缝，不可能会看走眼的。
这个女孩可不简单。
“……真的要穿女仆装啊。”索菲扯了扯叶歌的衣角。
“不然呢？”叶歌原本在打量一件男式的贵族礼服，听到索菲的话才回头看了她一眼：“难道你想反悔吗？”
不得不说，安娜太太能在北街站稳脚跟并不只仅仅是靠着高超的裁缝技术。裁缝铺虽然不大，但贵在精致。从外面走进来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展品”，仿佛是在向客人展示着店主的手艺。墙边挂着五颜六色的布匹，落地镜藏在那些布匹中间。
“那倒不是……不过，能不穿就最好了。”索菲吞吞吐吐地说道，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以让安娜太太帮你加个立领，把脖子上的项圈藏起来。”叶歌有些好笑地说道，“而且，在卡伦城一般不会有人特意去难为一个女仆的，到时候你出门去买东西时也会更方便些。”
“让我一个人出门……你还真不怕我跑了啊。”索菲撇了撇嘴道。她可不相信叶歌会有那么好心，但这个理由也勉勉强强能接受。
“怕啊。但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着你，更不可能用项圈直接炸死你。那损失可太大了。”叶歌摇了摇头，“与其这样做，还不如多信任你一些。”
“……”索菲沉默下来。她都忘了还有这茬了。之前她还可以嘴硬一句自己不怕死，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舍不得了，大抵是因为看到了取回自由的希望吧。
“你知道吗，索菲。在卡伦城，卡杜拉的奴隶其实并不值钱。他们的价格只有罗德奴隶的三分之一，甚至更低。我从他们那里买下你的价格足够买下十个和你一样来自卡杜拉的女孩，但如果是换成罗德人却只能买三个。”叶歌似乎想起什么，有些好笑地说道：“你现在可是我手上最值钱的资产了，把你卖了能换半个阁楼的咖啡呢。”
“为什么？”索菲有些疑惑地问道。她并不是惊讶于自己为什么这么值钱，而是想不通为什么卡杜拉人会比不过罗德人。在少女看来，卡杜拉人应该天生就比罗德人要强壮一些，哪怕是被卖作奴隶，价格也应该更高一些才对，不可能会相差如此之大的。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叶歌心里有了底，没有再多说什么。
“试试看吧。可能会有点小。”安娜太太将一个衣架子推出来，上面挂着几件黑白相间的女仆装。不过和传统女仆装不同的是，安娜太太拿出来的这几件女仆装特意将裙摆和袖子裁短了一些，裙摆上还多了一些花边，看上去恰好适合索菲这种花季少女。
索菲只好先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跟着安娜太太去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