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打个哈欠，趴在餐桌上对比蕾塔笑道:“晚安。”

于是枕着胳膊闭上眼睛。

“等等！”比蕾塔摇摇凯尔，说道:“凯尔先生，你怎么能在这里睡觉呢？！”

“额…我也没地方睡了呀？”凯尔说道。

“怎么能让家主睡在这呢？”比蕾塔在凯尔身旁坐下，学凯尔趴着。

“凯尔先生，你去床上睡吧，晚安。”说罢，比蕾塔枕着胳膊。

“等等等等！”凯尔连忙摇起比蕾塔。

“也不能让客人睡在这吧！”(凯尔)

“没事，我身体很硬朗，哈啾——”(比蕾塔)

“大病初愈的人就好好躺在床上啊！”(凯尔)

“我已经睡过一次了，该轮到凯尔先生了！”(比蕾塔)

“这可不是论次数的问题！你给我好好去床上睡觉！”(凯尔)

“不要！我不想只有我一人在享受！凯尔先生昨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比蕾塔)

“没办法，只有一张床和一套被褥…”(凯尔)

“那、那就…”比蕾塔强忍害躁的心情，大声道:

“一起睡！”

……

过了一会儿。

凯尔坐在床边，结结巴巴的对比蕾塔说:“那、那那我、我就熄灯了。”

床里的比蕾塔像啄木鸟一样点头。

“嗯嗯嗯嗯——”

“呼——”

蜡烛被吹灭。

小小的光源被熄灭，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晚晚晚、晚安！”

“嗯嗯嗯，晚、晚安！”

两人结结巴巴的打招呼，然后背对背躺下。

同张床，同张被，两人尽量靠边，不挨在一起。

凯尔心中好像有一百个壮汉在打鼓，砰砰直跳。

而比蕾塔面红耳热，小手交叉合拢，身体微缩。

一人忍耐、坚守克已，另一人羞涩、又微微期待。

两人呼吸都很急促，心又不定，自然睡不着。

良久。

风雨过去，月光悄悄洒进屋内。

凯尔小小声问道:“比蕾塔小姐，您睡了吗？”

“没睡！！！”

意外得到一个很有精神的回答。

“这样啊…”凯尔呆然，回话也很呆:“那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

比蕾塔说话一惊一乍的。

“…”

“…”

又沉默一段时间。

凯尔悄悄下床，声音细若蚊音:“比蕾塔小姐，你睡了吗？”

被窝中突然钻出一只小手死死抓着凯尔的衣角。

只听比蕾塔说道:“凯尔先生，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是想趁我睡着时再偷偷下床去餐桌那睡吧？”

“哈哈哈、哈哈。”

凯尔对着比蕾塔那没有笑意的笑脸，干笑几声。

比蕾塔小脸鼓起，埋怨的小眼神紧盯着凯尔道:“我们面对面睡。”

幽蓝的月光从窗边照下，比蕾塔背对着窗边。

微微余光可以让凯尔看清她的睡颜。

平心而论，比蕾塔长得真的很漂亮。

眼睫毛长长的，端正的鼻梁，粉红色的唇。

皮肤粉粉嫩嫩，齐肩灰发顺滑有光泽。

这么说可能不好，但比蕾塔给凯尔的第一印象是《丑小鸭》的主角:白天鹅。

村里人颜值都不低，但比蕾塔却拔高了颜值上限。

只要比蕾塔往村里人群里一站，村里人瞬间成为背景板。

这种格格不入感，让初见的凯尔瞬间回忆起《丑小鸭》。

[但现实中比蕾塔不像丑小鸭那般丑萌丑萌的，也没有一群嫌弃她的小鸭子。]凯尔嘴角忍不住上扬。

“凯尔先生，你在笑什么？”比蕾塔突然睁开眼睛道。

“我想到一些高兴的事情。”凯尔轻声道:“比蕾塔小姐，睡不着吗？”

“凯尔先生也是？”比蕾塔嫣然一笑，道:“既然都睡不着，那要不要聊聊天？”

“好啊，聊什么？”凯尔点头答应。

“嗯——”比蕾塔低吟，开囗说道:“过去的事情，如何？”

“过去的事？”凯尔说道。

“嗯。”比蕾塔笑道:“那从我开始吧…”

“七年前…”

灰发少女向凯尔分享了她在这个小小村庄里发生的趣事。

但凯尔很关注故事的开始。

“…没了九岁前的记忆吗？”凯尔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比蕾塔小姐，你没有想过回忆起以前的记忆吗？”

“…有想过。”比蕾塔闭上眼睛。

黑影，她的记忆里只有重重叠叠黑影。

每个黑影每穿着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挂着‘喜怒哀乐’。

靠近她的人是‘喜’；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是‘乐’。

跪在地上嗑头的人是‘哀’；隐藏在‘哀’中注视她的人是‘怒’。

有时候‘哀’会变成‘喜’，‘喜’会变成‘乐’。

有时候‘乐’变成‘哀’…也会变成‘怒’。

戴着‘怒’面具的黑影很可怕，因为他会吃掉‘喜乐哀’三种人。

比蕾塔曾看过一个戴着‘怒’面具的人。

他吃掉一个‘哀’面具的人，混入‘喜’面具人群。

然后再混入‘乐’面具人群，靠近她。

在一个████的天气里，那个‘怒’面具人，吃掉围绕在她身边的‘乐’面具人。

将她从高高的台上抱下来，说要带她走。

走？走去哪呢？

“总之离开这里。”

‘怒’面具人说:“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他打翻一旁的烛台。

橘黄色的火焰吞噬一切。

“着火啦！着火啦！████着火啦！”

与顺流而上的黑影不同，‘怒’面具人带着比蕾塔逆流而下。

比蕾塔任由他拉着走，突然，她看到一个人。

那是…凯尔先生？

黑影群中的凯尔先生看起来很年幼，他正和黑影们往她身后跑去。

“…啊啊，他没事啊。”‘怒’面具人喃喃自语，再拉着比蕾塔——

穿过街道，穿过小巷，来到一个无人的小路。

那里停着一辆马车。

“驾！”

伴随‘怒’面具人一声喝道。

马车前进，带着比蕾塔离开城市。

之后，有一些‘乐’面具人追过来，迫使‘怒’面具人不得不放弃马车。

“你要死了。”比蕾塔指着瘫在地上的‘怒’面具人说道。

“是啊。”‘怒’面具人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他呆呆的看着比蕾塔，他想伸出手。

可他手上沾满鲜血。

“呵呵呵呵呵…”

“你在笑什么？”比蕾塔问道。

“我在想啊，把妳带出来真的很简单。”‘怒’面具人接着说道:“不用背叛他人，也不用牺牲他人，只需一把火，就这么简单。”

“比蕾塔。”‘怒’面具人踉跄的站起来，指向道路的尽头。

“去那边，去哪边都行。”‘怒’面具人说道。

“总之不要回头。”

“你…”

“我就到此为止了。”

‘怒’面具人打断比蕾塔的疑问，比蕾塔看到，他头上冒出黑色的犄角，他的声音开始沙哑。

“比蕾塔。”

“我的同族之人啊。”

‘怒’面具人蹲下来，与比蕾塔平视。

咔嚓——

代表‘怒’的面具破裂，露出一头灰色头发与一对幽紫色的瞳孔！

“忘记一切，去追属于你的幸福！”

紫光一闪，黑影重叠交织。

……

“比蕾塔小姐？”

“嗯？”

凯尔的呼唤使比蕾塔回过神来。

“你刚刚快要睡着了吗？”凯尔说道:“抱歉，不小心吵醒了你…”

比蕾塔否认道:“我刚刚在回忆…嗯？”

[嗯？刚刚我在回忆？]

眨眼间，比蕾塔再次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