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塞琳刚刚的话是试探，威胁，还是有一个恶趣味的玩笑，哈维的反应都不可能平静。
他几乎是从座椅上跳了起来，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塞琳却只是淡然地在餐桌前坐下：“哈维教授，你不必这么紧张，这些都只是我向你展示的诚意，我对你没有恶意，因为在我的心中，你是一位英雄，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如果是过去，哈维估计早就已经相信塞琳了，毕竟要是她真想要加害的话，就不用把这么多的事情说出来了。
但是塞琳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特别是关于他是暗影匠神一脉传人的事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不得不防：“所以，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爱你。”
“我说过，这招对我没用。”
哈维避开塞琳热切的目光，冷冷地说道。
房间里一下子静了，静得无声无息。
塞琳的脸上掠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就强撑起笑颜盖了过去：“好吧，也许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哈维也觉得刚才自己的话过于冷漠，就自己心中仍然存疑，但是塞琳也已经足够努力表达善意了，哈维想了想，坐回到了餐桌上。
“这算是对我的认可吗？”
“我只是觉得，就算是演技，你也已经够努力了，多少得给你一点尊重。”
“谢谢。”塞琳说着，拿起葡萄酒“来一杯吗？”
“喝呗，反正经过昨天之后，我发现自己酒量还挺不错的。”反正已经已经破例，哈维也无所谓了。
自己从过去轻易相信他人，到现在谁也不信，其实也是走了另一个极端。
要再相信一次吗？哈维想了想，咬咬牙：“能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塞琳依然面带微笑，但不再戏谑。
“如果杀了我，你能得到什么？”
“直接成为‘魔女茶会’的‘第一席’，并成为下任‘黑魔女’的候选……”说到一半，塞琳自嘲地摇了摇头“啊，抱歉，说这些你也不感兴趣吧，具体来说，大约可以获得相当于一百个中等国家的财富和资源，还有无数的宝物和秘藏。”
如果这是真的，那作为一个正常人恐怕很难不动心。
“所以卡斯兰娜要杀我？”
“她并不知道，丽兹也是，不过她们知道另一位暗影匠神传人的身份，也就是现今最后一位魔王，贝利亚四世，这才是她们全力煽动对魔族战争的根本原因。”
难怪——哈维其实一直都对这场战争存疑，毕竟在地狱毁灭之后，大量魔族都来到了人间，多年来已经在人间生根，繁衍生息多代，真要说铲除魔族，那几乎就等于和大半个世界为敌。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并不知道，只是猜测，是教授你刚刚告诉我的。”
“我？啊……”
原来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赛琳在诈他。
哈维一摊手：“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你真的不打算动手？”
塞琳当然不会动手，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被人赐予的权力，并不是真正的权力，因为真正的权力掌握在赐予的那个人身上。”
“有点道理，但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你果然也是野心勃勃？”
“哈哈，教授，过去的你可没有这么刻薄啊。”塞琳似乎也正在释放某种东西，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是的，教授，我很有野心，我想要建立一个自己的王国，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甚至不知道，心中的理想国应该是什么样子，于是，我加入了‘魔女茶会’，想要寻求所谓的‘答案’。”
此时，哈维心中萌发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但他不敢太放任这种情绪。
要是伊娃在身边就好了——哈维不由得想，这样就能大致分辨出塞琳的这番话有多少真心：“看样子，你也没有找到答案。”
“是啊。”塞琳点点头，却有些悲伤“我得到了强大的魔法秘术，学到了权谋心计，并且运用它们为自己牟取利益，沉浸于自己得到的权力和财富，并贪婪地想要更多，以至于渐渐忘了我当初为何要加入这个组织，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变成自己最厌恶的样子——哈维的心头一紧，他害怕了，害怕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他的身上，而且这样的征兆已经出现。
哈维也自嘲地摇了摇头，端起酒杯直接倒进肚里：“哈，干嘛要想那么多呢。”
“是啊，本来我都把过去的自己给忘了，可是谁让我遇到了教授你呢。”塞琳说着，重新为两人的酒杯注入鲜红的佳酿“在一个以圣光教会作为国教，崇尚魔法的国度里去推崇机械与技术，哪怕得罪了贵族和教会，也要为民众谋福祉，一下子让我回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但哈维回忆中的自己更像是个单纯的傻瓜，可没有塞琳说的这么伟大：“良心未泯，嗯？”
“或许是吧，欲海沉沦，幸而醒悟，我开始重新思考，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去追求力量，财富和权势，它们是手段，而不该是目的。”
“这些我也想知道，可是如你所见，我失败了，不是吗？而且失败得很彻底，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
“因为教授你在孤军奋战啊，一个人就算再强，再有智慧，哪怕是拥有神的智慧，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有限的，越是宏伟的理想，就越是不可能仅靠一人之力达成。”
不管塞琳是否可信，但这番话着实点醒了哈维。
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先前就没有想到呢。
哈维不由得举起酒杯：“为你的这句话，干杯。”
说完，哈维一饮而尽。
“教授，我想要加入你。”
“加入我？哈，我就是个光杆司令，一穷二白，而且就连我自己都没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有什么好加入的。”
塞琳却信心满满：“呵呵，既然是加入，自然不只是‘我’咯，还有我的一切，我说过，我的一切都属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