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干净利落地解决完早饭,他们一起上了公交车。

从这儿到城北,或者绕个圈跑城南,就只有坐四二三路公交车不用换乘,城北近些,六公里就到,城南远,行程起码得十几公里。

可无论地界远近,票钱定死了三块,因此前面排队的、只打算坐几站的大妈嘀嘀咕咕觉得自己吃了暗亏,可毕竟公交车不是讲价的计程车,没法子,又不是强买强卖的生意,想上车就只有塞钱呗!

大妈不情愿的塞了钱,苏立恒和CV-16紧跟在身后付了账,他们经过道走至后方,找了位子便一一坐下。

车上没几个人,苏立恒惬意的靠窗而坐。

CV-16很紧张,她挨着他正襟危坐,刚落座,赶忙整理整理褶皱的衣物,然后神情严肃的目视着前方。

瞧摸样,她不像个坐公交车的,如果能捎带上个公文包和茶杯,现在的她倒跟个老成古板的领导干部似的。

苏立恒没去调戏她,他甚至没有主动的去提那只饥肠辘辘的可怜胖橘,反而是肘搭在窗沿儿上,扭头看着风景。

他们在车上一句话也没说,一句话都没有。

但她太紧张了,这种紧张使得座位上的CV-16显得有些沉默寡言和过分正经,这种严肃贯穿了整个路途。

他也罕见的安分下来,看着窗外的绿草、野猫和狗尾巴花,看着一排排向后飞速倒退的槐树,偶尔也回头瞄她一眼。

他瞧着CV-16那副冷淡漠然的严肃,嘴角忍不住的扯出笑。

苏立恒笑了得有一整路。

也正是在这趟与往日无差的公交车上,苏立恒思来想去,决定带着她去电玩城。

再有个十几分钟到站,他们便起身下车,没牵手,靠的也不近,CV-16刻意与他保持距离,不过苏立恒倒也没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他们一起去电玩城。

推开遮掩的幕帘,走入店,晃然发觉店里人不少,且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他们手挽着亲密互动,人挤人,真的摩肩擦踵般的多。

苏立恒回头,像是解释着说:“应该是刚开业的缘故,大伙瞧着新颖,就一窝蜂的都跑来逛逛。”

CV-16没有回话,她抵是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知晓。

店里面的机器设备看着都挺新的,至少食指搁上一划拉没有灰尘,循环播放的音乐极具动感,但“劈里啪啦”落币的推币机、音乐较大的跳舞机和扑面而来的欢声笑语交汇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嘈杂。

也是怕走散了,苏立恒朝着CV-16伸出手,他想牵着她走路。

可她呢,慌了,便摇头,幅度很大的摇头,CV-16有些畏怯的看着情侣们近乎贴在一起的亲昵举动,她下意识向后退,直至靠在墙头退无可退。

非常剧烈的抵触情绪。

苏立恒收回了渴望触碰的手,他依旧是那样温和。

他轻声说:“人很多,不要走散了。”

“我不会走散的。”CV-16向他承诺。

他便换了些币,领着她去砸地鼠,砸了一局,计分板上的成绩不错,他转过头,笑道:

“来一局?”

她摇摇头,抚下不安分的一缕发丝,小声回:“好幼稚的。”

“幼稚吗?我怎么不觉得?”

“因为你也幼稚。”

“我喜欢这个回答,放开点。”他笑得眯起了眼,“你的脚步声还是太沉重了,请再轻松一些。”

“需要多轻松?”CV-16傻傻的发问。

“唔,与云彩同行的那种轻松。”

她干脆的拒绝:“我做不到。”

“做不到吗?哦,也许要求是高了些,那换个吧,拥有抵达第三宇宙速度的那种轻松,怎么样?”

“你今天真的好幼稚。”

苏立恒放下手中的空气锤子,他回头,将嘴拉平,双眼半咪,表情像是冬日里头的暖阳。

他的幸福习惯用温柔表述:“没办法,谁叫你在我的身边。”

“因为喜欢,所以幼稚喽!”

……

CV-16噎住了,她无话可说。

她低下头,叫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CV-16很清楚自己内心中的快乐,她很快乐,异常的快乐,快乐将脸颊染出笑容,让她的肩膀轻轻的抖。

这种不加掩饰的、直白的爱慕叫她在幸福中带点儿害羞,但随之而来的恐惧与自卑,如附骨之毒般,一瞬间又让她的心哀压倒了幸福。

CV-16始终过不去自己这道坎,她是执拗的,与她作对的永远是那个不变的自己。

她低落的忽然发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我不知道,亲爱的,我不知道,我也说不清到底是在何时何地,看见你哪个勾人的模样,听到你哪句曼妙的话语,在刚刚巧的时间碰见了刚刚巧的你,不知不觉间你便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求不得,更忘不掉……”

“对不起……”

“别说这样的话,这就是我最怕看到的场面,不要可怜我,我尤其是不想叫你可怜我。”

说着,苏立恒长叹一声,他耸耸肩,说:

“好好玩吧,如果你仍觉得对我是有亏欠的,那就忘掉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让我们俩好好玩吧。”

“嗯——”

CV-16便继续跟着他,她拢共也没玩几个项目,只是一直跟着他走。

从这儿玩到那儿,从台球桌跑到推币机,目不暇接的游戏令人感到新奇,慢慢的,慢慢的,她从这些无意义的事情中感受了生命的意义。

这很奇妙,也很神奇,因为这些不能带来收获的小玩意儿在CV-16这里往往意味着无聊,但这次却不大一样。

可能是新事物让她感到新颖,也可能是身边多了一个需要在意的人,总而言之,头一遭,她不说一句话,但兴致勃勃的看着他玩许许多多的游戏。

直到晌午,该吃午餐的时间,苏立恒拉着她去了一个娃娃机前,他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腰:

“我给你夹个鸭子吧!”

“随意。”

她说随意,她心里也想着随意,她看着那个抓钩左右摆动,然后往下落,就像黄金矿工似的,抓了得有好几次,可每一次都捉不到东西。

CV-16看着盒子中的筹码越来越少,很快就觉得不能再随意了。

毕竟投资了这样多,却连个响都没听见,勤俭持家的CV-16觉得亏大发了,她就变得着急了。

CV-16靠过来,瞪大眼睛,指挥着说:

“左一些,再左一点抓,对!就是现在!”

他耐心的操控着控制器,就像个在汹涌浪潮中掌舵的娴熟水手,苏立恒的语调饱满,他富有激情的大声回复道:

“遵命,我的船长!”

按钮一按,抓钩下来,空荡荡的又上来。

还是什么都没抓到。

她推了推苏立恒:“再来一次,抓那个兔子,兔子靠外,好抓,别抓鸭子了,抓不到,要是这么多钱却什么也抓不到的话,就亏大发了!”

“明白,我的船长!”

严肃的苏立恒再一次投币启航。

CV-16的手掌按在抓娃娃机的外玻璃上,她的脸颊也贴过去,眼不敢眨,唇抿着,呼出的白气儿糊住了玻璃。

直到她觉得时候到了,便大喊着:

“快!就是现在。”

于是,他按下按钮,抓钩下落,这次倒还真的就捉住了那只兔子。

CV-16看着抓住兔子的抓钩缓缓移动,不由得激动的双手握拳,还开心的锤了两下玻璃。

苏立恒根本没去注意那只兔子,他的双手放开,回过头,因为CV-16的高兴而开心。

渐渐视线下移,惊异的眉头一翘,手掌按住额头,苏立恒忍不住又低声笑起来: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在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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