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一片,CV-16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她说了好多好多的心里话,前后之间也没什么条理,想到哪儿说哪儿,将自己这些年来的命运多舛统统倾诉了个底儿掉。

苏立恒静静的拥抱着他,他很少说话,他深切的明白这个女孩儿需要一个渠道去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因此他心甘情愿做她的情感垃圾桶。

门框上的钟表规律的“滴滴答答”,遮掩星空的乌云高一脚矮一脚的走离,月亮终于透出气来,明晃、明晃,透过窗柩落在房内,一派斑驳陆离,像浮着几粒油星子的肉汤。

也不知是何时,CV-16的声音陡然小了一个台阶,她的眼皮缓缓阖上,似是累了,也没什么前兆,脑袋向前一歪,便躺在苏立恒的胸膛。

她竟是毫无防备的这般睡着了。

苏立恒便小心翼翼的将她拦腰抱起,他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在月色的辅助下,凝视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只觉心中一片幸福和安宁。

不久,他直起身,长呼一口浊气,自己又去隔壁的沙发上将就一个晚上。

……

第二天一大早,雀儿叽叽喳喳的吵闹,房外的几条野狗望着电线杆子上的雀儿吠叫,这声响太过喧嚣,因此很快便嚷醒了CV-16熟睡的意识。

她揉着眼,疲惫的从温暖的被窝中坐起来,迷惘的环顾空荡荡的四周后,瞳孔猛地一缩,脑袋再一激灵,就下意识的想跑路。

CV-16便赶忙穿戴好衣物,一切准备妥当后,鼻翼紧张的抽动,她小心翼翼的将耳廓贴在木门上。

“塔塔塔——”

只听得另一屋内轻微的脚步声。

‘他醒了。’

‘醒这么早干嘛啊?’

轻咬下唇,头晕目眩,CV-16只感到阵阵的羞耻与茫然涌上心头,浑身的力气失了大半,头无力的顶在门上,右手则心烦意乱的锤墙。

‘我昨天晚上是疯了吗?’

‘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我让另一个人知道自己隐瞒多年的秘密……哦,也许不能算是,毕竟这个人早就猜到了我想要隐瞒的真相,还编些瞎话故意哄我。’

‘而在这之后,我还在那个知道真相的男人面前痛哭流涕,还在他的怀里面哭,我是真疯了。’

心里懊恼不已,只可惜残酷的现实不会因CV-16的幡然悔悟而改过。

‘他人就在房外面呢!’

‘他要是嘲笑我该怎么办?’

‘他肯定会嘲笑我的!’

她勉强翻过身子,腰靠墙,手掌盖在了滚烫发热的额头上,紧抿嘴唇,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的绿树白墙。

太阳西移,房间愈晒,喧闹的雀儿和流浪狗已然消失不见。

还是没想出个完美无缺的章程来糊弄过去,可总杵在这里终归不是个办法,思来想去,CV-16心说:

‘要不,趁他不注意,找个理由就走?’

‘这样应该,可以吧……’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办法了,总不能翻窗跑吧,那太跌面儿了!自己即便是基于最起码的礼仪也该见见他的人。

道个别嘛!最起码的。

不过也不用紧张,对,干嘛要紧张!紧张是没有道理的,我就这么走出去,然后冷着脸跟他说:

“我要回家,再见。”

然后自己转过头儿就走,不去理会他说了什么,就当作是什么也没听见赶紧走。

他能把我怎么办?

他当然不能把我怎么办。

念此,CV-16深吸一口气,她拍拍脸颊,努力让自己恢复到平时的冷淡状态。

在做足了充分的思想动员后,她转身,咬着后槽牙,身子则向前倾,颤颤巍巍的扭开门把手后,鼓足勇气把卧室房门往前一推。

“咚!”

一声闷响,房门便顺着力道狠狠的摔在了墙上。

苏立恒此刻正坐在椅子上,他刚刚嚼完一个茶叶蛋,听见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他抽出纸巾,慢条斯理的擦擦手,抬头就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得卧室的房门随着“吱呀”声缓缓往门框回靠,只是回靠的途中,一只芊芊玉手抵在卧室门上,中止了门的运动轨迹。

视线顺着再往上瞧,亚麻色的长发随风而起,一副天仙儿下凡的俊俏面容,那正是昨晚留这儿过夜的CV-16。

只见她故作平静的望着苏立恒,然后淡淡道:“我要回家,再见。”

他抿一口热水,对着她抬了抬杯子,然后回:

“慢一点,摔坏了门,房东要扣我的押金。”

……

“抱歉……”

“没关系,只是提醒,我没在责怪你。”

“那我先走了。”

苏立恒放下手中的杯子,并随意指了指案板上热气腾腾的菜包子牛奶:

“吃了饭再走吧,我买了点早餐,一个人吃不完,天气这么热,放一会就馊了。”

她无措的摇头拒绝:“我还有事,下次再吃,下次再聊。”

“有什么事?”

“我得喂猫。”她脱口而出。

“哪里的猫?”

“我养的猫。”

“你没养过猫。”

“那是以前。”

“以前嘛?唔,这我倒是有点印象,是那只肥橘吧!经常在围墙上睡觉的、不抓耗子的那只肥橘猫?”

CV-16便赶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对,就是那只猫,我需要把它喂饱。”

他一手摩挲着下巴,笑着看她,语气轻松明快,似是有些诧异:

“可我怎么记得那是你房东养的猫。”

“你记错了。”

“是我记错了吗?”

“你就是记错了!”

“那便当我记错了吧。”

苏立恒于是不再深究,尽管他知道若是深究下去可以看到一些非常可爱的反应。

他的双手搭在腹部,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忽的又间:“喂完猫,之后去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

“那,你要和我出去逛逛吗?”

……

沉默片刻,她低头,小声的问:

“逛哪里?”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对。”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你总得跟我说去哪里逛,去做什么,要不然平白无故的荒废时间,那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的双臂环抱,思索着说:

“唔,城北新开了家街机厅,城南有一座山看风景特别好,我不知道是带你去抓个娃娃,还是领着你坐在山上去看看日落,我还在思考,也许路上我就知道该去哪里了。”

CV-16绞着指头,继而放开拽着衣袖,她踮起脚尖,继而又回落。

此刻,她是快乐的,同时也是不安的,是自卑的,这些交织的情感甚至于使她忘记了刻意压抑住的这些女性化动作。

她嗫喏着嘴唇,悲伤的轻声说:

“可我是个男人。”

苏立恒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柔:

“这我知道,亲爱的,但我只想问你,你愿意同我一起没什么意义的瞎逛吗?”

CV-16猛地抬起头,她望着他,薄唇轻启而收拢不合,然后微微地、悄悄地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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