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满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他已经学聪明了,白鞋神马的太容易脏了,来学校还是穿这种耐脏的比较好。

幸无靡挑眉,有些兴味地看着眼前根本没在听他说话的男孩,“喂,你这也太嚣张了吧。”

幸无靡早就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经常他下课去隔壁班找自己的小青梅兼未婚妻的时候,就看见这个新来的小子在搭讪辛荼,要么就是给辛荼塞吃的。

作为辛荼的未婚夫,他心中警铃大作,这个新来的小白脸明显是在跟他抢人啊。

于是他寻思着找个时间给这个新来的小白脸来一个下马威,让他识相的里辛荼远点,就趁着军体课集训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喊人把这小子架到了一个有树和灌木丛遮蔽的隐秘小角落。

他本来以为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子,突然见到这仗势会被吓的双腿发抖,大惊失色,结果令他很失望。

这小子从刚刚被带来这里,到现在,虽然说一直没有敢跟他对视,但幸无靡能感觉到对方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有些心不在焉的,完全一副没有在听他说话的样子,简直是可以说得上是目中无人。

壬满在刚刚知道对方的找茬的目的后,他便不感到紧张了。

本来他还以为自己惹了什么麻烦,一群别班的人找上他的时候,他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实际上心里一直在咚咚打鼓。

一群人,至少有七八个,围了一圈的把他围在角落里,他都在思考着被打后脱身的办法了,结果对方直接给他来了一句,“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我家辛荼?”

壬满听到后还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想要澄清这个天大的误会时,对方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张口噼里啪啦的就是一堆令他尴尬的霸总宣言,砸的他不知该如何开口。

无奈的壬满在对方终于停下自以为是的恐吓话语时,他终于可以开口澄清这件事,“我不喜欢辛荼,我只是在请教她一些事而已。”

幸无靡眼神示意周围的人让他们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人。

“请教?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事好请教的。”

幸无靡慵懒地双手抱臂,斜着身子倚靠在树干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见对方似乎不肯轻易的善罢甘休,壬满皱起眉头。

他可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对凪寽的心思。

幸无靡见人不说话,而且还满脸写着“无可奉告”这四个大字。

他啧啧了两声,突然,出其不意地就朝壬满挥拳。

壬满被对方突然的动手给惊到了一瞬,堪堪躲过。

壬满眼神一凛,反应迅速地用过去所学的防身术擒住了对方的手,并将其双手背后的压制在了地上。

但对方的力气比他想的还要大,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擒拿,并给他的肚子来上了一拳。

壬满痛的张大了嘴,但他并没有喊出来。

幸无靡见对方这么能忍,也有些意外。

于是两人就这样开始你一拳我一拳地打了起来,还上脚了,最后两人撕打在一起在泥土地上还滚了几圈,但双方都很有默契的不打脸。

等都没力气后,两个人就平躺在地上歇息。

“你练过?”幸无靡喘着气。

“学过一点防身术。”壬满闭上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不是吧,防身术?!就你刚刚那屎样儿?”

幸无靡猛地坐起,结果一不小心牵扯到了腹部的伤,疼得发出嘶嘶声。

幸无靡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你小子下手还挺狠的。”

“你也不赖。”壬满的身板还是不如对方的硬朗,挨了几下就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刚刚勉强能跟对方僵持完全是出于他强大的意志力。

现在壬满躺在地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我真的不喜欢辛荼。”

幸无靡:“哈?你觉得我会信?”

“你哪里看出来我喜欢她的?”

幸无靡:“就冲你刚刚跟我打的那狠劲。”

“那是因为你先动的手,我正当防卫。”

幸无靡:“别装了,我认可你这个情敌了。”

“真不是。”

幸无靡:“以后咱俩公平竞争,各凭本事。”

“你真的误会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幸无靡:“哈?”

壬满讲到这就闭嘴了,没有再多讲的打算。

幸无靡晃了晃脑袋,想了一下,“不会是那个凪寽吧?”

壬满一惊,“你怎么知道?”

“辛荼那臭丫头天天把凪寽这俩字挂嘴边,我还能不知道?”

“想一想就知道是谁了,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找她请教,而不是找别人了。”

“不是哥们,这种事儿你为毛不早说,你早说咱俩就不用打了啊。”

壬满朝他翻了个白眼,表自己示无话可说。

幸无靡见情敌警报解除,立马态度就好了不少,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话匣子也打开了。

“你不是本地人吧?”

壬满:“嗯……我是梅尔城的人,但是以前跟父母在中区呆了一段时间,偶尔才回来。”

“这么说你是从中区转学过来的喽?”

壬满:“不算吧,我之前都是呆在家里学习,没上过学。”

“那你现在是回来这里定居了?”

壬满:“大概。”

“豁——所以你为什么会喜欢那个叫凪寽的?”

幸无靡很是不解,周围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喜欢那个叫凪寽的女生,虽然目前为止,他知道的就这两个人。

辛荼每次跟他聊天,一般就是三局不离凪寽,四句不离训练,甚至还让他以凪寽为榜样,斥责他天天不求上进,就知道摆烂斗蛐蛐。

可是她一个女人家懂什么,那个凪寽进军院就是奔着死去的,聪明人才不会想着上战场去送死呢。

如果让他学习去送死,那还是免了吧。

壬满难得和别人说这么多话,以及聊起恋爱话题,他也不藏着掖着,想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我的生理反应告诉我,我喜欢她。”

幸无靡扭曲了一下表情,这句话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奇怪呢,但,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我指的是那种心动的感觉,你难道没有吗?”壬满想着这人既然喜欢辛荼,那他在遇到辛荼的时候应该会有着跟自己差不多的生理反应吧。

幸无靡仔细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有吗?没有吗?

他和辛荼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已经天天粘在一起了,加上家里收养辛荼的原因,他理所当然的把辛荼当成了自己的童养媳。

至于心动的感觉嘛,指不定早就被他遗忘在某个撒丫子乱野的时期了。

但是在别人面前,他还是要伪装出自己很深情的样子,否则别人会觉得他和辛荼之间的感情就是儿戏一般。

“有,我记得第一次对她心动的时候,我的心脏跳的都快要爆炸了。”

壬满听他这么说,立马有了同感,因为他自己当时就是这种感觉。

即使幸无靡不曾记得自己是否有过心动的感觉,但在未来结婚这件事上,幸无靡还是很认真对待的。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在皇天后土,天神地袛的见证下,和辛荼那丫头私定终身了。

所以他认定了自己这辈子只会娶辛荼,和她结婚。

可惜当他把这种誓言说给辛荼听的时候,她只会无理取闹地喊他结婚狂,而长辈们则是认为他们这是在过家家,没有人把他的决心当真。

他们懂什么,都是一群自私虚伪的大人,辛荼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家,要知道像他这么专一负责的男人,这个世道已经不多见了,偏偏还没人懂得欣赏他,真是世风日下。

现在终于来了一个貌似会懂他的人,就是——

“对了,你叫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幸无靡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脑袋,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打了一架,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应该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

“壬满。”

“幸无靡。”

幸无靡这辈子最大的理想就是,找个女人结婚,然后跟她一起过上幸福安定的日子。

可别小看他这个理想,要想在现在这个世道实现这样的一个理想,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当他还是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时,家族里就发生了一些受局势影响的剧变,导致他的父母带着他来到了梅尔城,途中还见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女婴,后来取名为辛荼。

当然这些都是他父母告诉他的。

他们的老家据说就是在公盟中区的地方,祖辈都是身先士卒的将军战士,可以说得上是军人世家,满门忠烈。

幸无靡知道自己的家族很伟大,有很多令人敬仰,为国牺牲的伟大军人,战士。

但到了他父母这一代,世界遭到了几乎毁灭性的打击,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国家的概念,只有势力和势力之间的对抗。

他的家族选择了继续效忠了曾经的主人,即使这个主人受到了严重的重创,但它依旧是屹立在这个世界的巨人之一,也就是现在组织并主导着红日公盟的核心势力。

本来就人丁稀薄的家族,在这个世界局势紧张的时期更加岌岌可危,宗家和分家仅存的男丁用两只手都数过来。

但谁叫忠心报国是他们家族的宗旨呢,就算是只剩最后一人都得抱着断子绝孙的决心上战场。

在集体主义面前,个人是如此的渺小。

愿意抛弃个人的私欲为集体奉献的人是伟大的,他们应该被世界和世人所铭记。

但想活着,过上属于自己的生活也没有错。

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

所以这样的一个家族里,难得觉醒了为自己而活,这种容易受到世人谴责唾弃的思想。

而这个家族唯一拥有这个思想的人,就是他的父亲,幸家宗族的长男及现任族长,单名一个忖字的男人——幸忖。

幸忖带领着家族在残破的国度里苟延残喘着,眼见着好不容易活过大灾难,下一秒就又被召集去为取代国家的势力效忠。

幸忖看着自己好不容易健康出生的儿子和刚分娩完吊着一口气的妻子,又想到了自己及即将上战场的族人,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现在世界上已经没有国家了,他们的家族是不是已经可以摆脱名为“忠诚”的诅咒了。

幸忖在他自己小时候就看过上完战场被抬回来奄奄一息的父亲和族人兄弟,他们身上的各种伤痕都通过他的眼睛硬生生地划到了他的心上,透过他的身躯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上。

不管族人们是为了自己的信仰还是所谓的忠诚奉献去战斗,牺牲。母亲的胆战心惊和没有父亲的童年让幸忖恨透了战争,恨透了所谓的忠心报国,恨透了这种名为“伟大牺牲”的名头。

或许他天生就是一个没有觉悟,思想狭隘自私的人,在享受过父辈和先辈们拼死拼活所带来的短暂和平后,他经常产生退却之意。

在孩子出生前,他在战场上和人一起喊冲喊杀,脑子里的和平生活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以至于他好几次都失神丧命于敌人的刀枪之下,但他也是好几次都幸运地活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都可以因此改名为幸运了,因为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那么的幸运。

比如小他两岁的亲弟,也就是幸无靡素未谋面已经壮烈牺牲的叔叔,就死在了战场上。

不知何时,不知何地的就这样死去了,跟其他的一些族人,平民士兵一样。

他心中的天平在得知弟弟死讯的时候,已经彻底地偏移向了某一头。

幸忖召集了剩余的族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本以为可以得到众人的支持,国家已经变成了势力,家族人员损失严重,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继续“忠诚”下去的理由。

但他的想法一出现就遭到了众人强烈的抵制和谴责,他甚至被骂作“懦夫”。

其中最持反对意见的就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幸无靡的爷爷。

这个老爷子命硬的很,抗过了数个大大小小的战争,逃过了大灾难,健康硬朗地活到了现在,在他得知自己儿子想要逃避战争的时候,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高血压就上来了。

老爷子当时气的扬言要打断幸忖的腿,他还说自己要不是一把年纪了,现在势力军队不让他进,他恨不得立马上战场冲锋陷阵。

幸忖见状只得苦涩的被老爷子罚去闭门思过。

唯一能劝服老爷子的女人,已经经不住这些年提心吊胆的苦日子去了很多年。

幸忖苦思冥想地发愁,在看到善解人意的妻子后,难得地找妻子诉苦,妻子却和其他族人不一样,很支持他的想法。

幸忖在得到妻子的理解和支持后哇哇大哭,以往的苦闷和压力都瞬间释放了出来,哭的像个孩子一样。

幸忖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承担起一名丈夫和父亲的责任,绝不会像自己父亲,也就是老爷子那样失责。

于是他正式地申请了退出军队,碍于他家族过去的贡献和现状,势力核心的领导对他的行为并没有过于阻挠,只是象征性地劝说了一下,在对方坚定的决心下任由归家。

一回到家幸忖就收拾着行囊,带着妻儿,背着所有人偷偷地离开了那个纷扰的势力中心地区,抛下了家族,抛下了所有令他烦恼的一切,逃到了梅尔城。

途中还捡到了一个战争遗孤,一个看上去和他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女婴,他心生怜悯不忍让女婴自生自灭,便一同带走收养。

如今他每天靠一辆自己花积蓄买的车跑腿送货,挣钱养家,作为城里为数不多拥有车的人家,他们家的日子过的相对还算惬意滋润。

他欣慰地看着笑容满面的妻子,每天活泼乱跳,打打闹闹的幸无靡和辛荼时,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远离了那个纷扰残酷的世界。

于是乎,幸无靡受他爸幸忖的影响,就萌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唯一终生的理想。

幸无靡和壬满相互搀扶地一起走去集合,辛荼看到了之后很是疑惑,“你俩什么时候掺和在一起了?”

幸无靡挺起胸膛,故作深沉地咳了一下,“我了解一下未婚妻的交际圈很正常吧。”

辛荼赏了他个白眼,好心地提醒壬满,“你最好离这个结婚狂远一点,别被他带偏了。”

壬满看了看一脸无奈和宠溺的幸无靡,又看了看满脸嫌弃的辛荼,他沉默了。

壬满突然觉得自己和幸无靡真是同病相怜,某种意义上的。

两人或许可以成为追妻路上的革命战友。

当南稔看着两个互相搀扶着进来涂药的男孩时还有些意外。

“您好,又见面了。”壬满有礼貌地问好。

幸无靡好奇地打量着她这个新来的校医,跟着说了声“你好”。

“是你啊小弟弟。”南稔想着自己还是要伪装的自然一点比较好,“你们喊我南姐就行了。”

“所以你们来是为了……”

话说着,两人就把自己的衣服掀开,南稔就懂了。

她记忆里似乎有着关于这模糊的一段,是没有改变过的记忆,只是单纯的有些记不清了。

在帮两人上完药送走后,南稔沉默地看着幸无靡的背影,她最终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对这个人几近遗忘。

但她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只是觉得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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