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一轮弯月挂于星星点点的夜空。

月不满,天元群山四周昏暗,唯有道路两旁,每隔几里发出微荧的灯笼照明。

白衣少年凭借着灯笼的微弱光线向前走着,有脚步声、有风吹树木枝头摇曳声也有声声虫鸣。

从南宫翎那里回来的苏念何步行于清朗峰的脚下,一张俊秀的脸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瞳孔有些失神。

从雾锋峰到清朗流的山脚下路程可不短,虽然他是天元宗的弟子、超级宗门的修士,但这一天积攒的疲惫仍然让他面对这些路而感觉腰酸背痛。

在刚刚,他放弃了去找南宫翎做帮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放弃了整件事情,而去把自己的性命、与苍生的安危交给那个女魔尊手里。

脑子里浮现的都是这三年来的种种,那些努力与用心良苦的心思在白天已然都化作了泡影,花、礼物、对方无动于衷的表情全部破碎,最后又凝结成了她今天白天那充满了玩味戏谑的脸庞。

这种反转让苏念何的头有些晕。

突然某一天系统说自己曾经认为要努力追求的女孩竟然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自己到底喜欢对方吗?

并不。

他当然觉得宁倩柔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可这种指名让其攻略的感觉让他有种被傀儡的感觉。

但失落感却极大,因为这种反差实在是既突兀又大。

更让他无语的是,自己明天还有被对方干掉的可能。

这不是他生性多疑,而是真切存在的可能。

毕竟是女魔尊,系统曾经在“健在”时与他灌输了许多对方在原作剧情里如何邪恶恐怖的印象,导致现在苏念何一想起那些印象就能很好的与对方行为、话语贴合上。

现在一想可不就是吗?

宁倩柔现在所表现的一切完全就是女魔尊的标签。

人美、声甜、冷漠、嗜杀、难以捉摸、强大、好像想要干掉男主角。

这就是刻板印象吗?

“酉时、酉时。”

苏念何的呢喃伴随着脚步声,他实在不敢把准。

到底是要下杀手,还是真要把剑还给自己?

如果是后者当然皆大欢喜,自己拿完剑就离得她远远的,之后去找凤傲天女主角,整个目标计划就全部明晰起来了。

可如果是前者呢?

但怎么思索都是无用的,这一切犹如薛定谔的猫,不打开盒子永远不知道猫是死是活。

而自己只有去了才知道究竟是剑握在自己手上,还是插在自己脖子上。

走了许久,苏念何终于走回到了一片林子旁的院子里。

院子不大,比起南宫翎的都有些破旧。

大门是用木头造的,四周是歪七八扭的木头栅栏,院内杂草丛生,只有一口老井和两间差不多大的茅草屋。

右边那间他自己住,而左边那间是“无明剑姬”的,他的师尊。

说到苏念何的师尊,这也是他头痛的人之一。

无明剑姬是天元宗清朗峰的天级长老之一,据说她身怀天元宗最强之一的实力,可是她本人给苏念何的印象就是一个“啃小族”。

如何啃小?

无明剑姬好酒,常人们的清醒时光对于她来说很是难得,她终日酩酊大醉,与酒厮混在一起,清朗峰长老的职务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也是因如此,她的俸禄从很久以前就被扣除,而她本人更是被从长老们的住所赶到了山下。

所以,她以师尊的身份将苏念何的绝大部分俸禄克扣,以此来换酒喝,还霸占了苏念何的一间茅草屋。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在当时选择成为苏念何的师尊。

这三年来她没教过苏念何哪怕一次。

可谓是,师尊没有师尊的模样,徒弟没有徒弟的模样。

苏念何觉得,对方占着茅坑不拉屎。

其实苏念何也努力过,无数次尝试与对方进行交流,不是被用醉话含糊其辞过去,要不就是被酒瓶砸跑。

如果按照本愿,苏念何可不想让对方成为自己的师尊,但当年醉醺醺的无明剑姬极力要求自己做对方的徒弟,而那时系统已经寄了,自己认为对方意愿如此强烈,就觉得会不会她是剧情中注定是自己的师尊呢?

于此,苏念何接受了。

此后,他除了自己用天赋、南宫翎的笔记以及偶尔参加几次让他一头雾水的讲学课吸取知识修炼,再也没其他修炼的方式了。

一个不被师尊关心的弟子,整日都沉迷于对佳人示好的废物。

苏念何知道,这就是别人对他的评价。

但事实,倒不是如此。

当然,前面那句确实是真的。

踢开院子门口的酒瓶,苏念何穿过一阵酒气四溢的院子,来到了右边那间门口杂草丛生的茅草屋前,门口有破碎的酒罐碎片与酒渍,看起来极乱,而自己那间同样用料的茅草屋都被这间屋衬托的整洁无比了。

还未开门,苏念何就能闻到一股直冲脑仁的白酒气味儿,他皱了皱眉,敲响了门。

“师尊,是徒儿念何啊。”

苏念何总骂她是酒鬼来着,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无人答应,他推开了门。

“咯吱——”

推开门便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酒鬼。”

苏念何眼珠子一翻,把门一推开,一股扑面而来的酒气让他有点醉了。

屋中仅有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和一张草床,床上躺着的是一个穿着破旧青衣的貌美女子,此时对方睡姿不雅,脸色微红,红唇张大,打着如雷的鼾声。

本来这屋里除了床什么都没有的,那椅子和桌子本是苏念何的,可后来无明剑姬以喝酒吃菜为由把它们给强行霸占了,就像当初她霸占苏念何的俸禄以及茅草屋一样。

苏念何也想反抗啊,不过正因为有这么一个酒鬼,自己才不会被天元宗扫地出门吗?

别看这女的这么邋遢堕落,但实际上她的地位在天元宗还是蛮高的,要不然不至于现在活成这个样子也没有被赶出宗门了。

“师尊?师尊?”

苏念何穿过满是酒瓶的地面,来到了床榻旁边,只见浑身酒气的无明剑姬仍然睡得很死,他抬眼一看,桌上有一碟落了灰的空盘子,以及一壶空酒。

甚至苏念何都不用去晃那酒壶便知道肯定被这酒鬼给喝光了,在她手底下只要是带点酒精的,甭管是什么酒,她都给你喝得一干二净。

“几个菜?给你一碟花生米也不能喝这个熊样。”

苏念何吐槽着,然后伸出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晃了晃。

“师尊?”

“唔——什么酒?”

他正专注于看着对方的脸,一个不留神就被无明剑姬给搂到了怀中。

温软如玉的娇躯?

不,这满是白酒味的怀抱要让苏念何醉了。

“喀!喀!”

他要被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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