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希躺在门前的草地上睡着了。

她露出安恬的笑容，身体缩成一团。

草地很硬，没有枕卧的地方，但她却睡得很舒服。

一晚上的时间，她做了好几个美梦。

她终于不是散修了。

她来到灵云宗，成为了首席弟子，再不用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大宗门有能力让她放下所有戒备。

她可以不再担心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惶恐，还有夜间被其他人偷袭致死的风险。

这些事在她做散修的时候都是常有的事。

楚源推开石门，柔和的阳光射入石洞，肉眼可见的灰尘在空气中飘忽不定。

他一眼就看到了睡在地上的柳玉希。

笑容很安恬，说明她很安全，但身体缩成紧致的一团，又说明她没有安全感。

矛盾的两方同时集中在她的身上，却显得十分和谐。

楚源回忆梦中的过往，觉得柳玉希正是个矛盾的人。

她有时很重规矩，举止行为皆是得体，无有逾越之举，有时又像是看清了世俗，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她的心里同时住着天使与恶魔。

“醒醒，都天亮了！”

楚源蹲下身，轻轻将柳玉希摇醒。

美梦被破坏，柳玉希先是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看到面前的人是师尊，她吓得一激灵，赶忙站起：

“师尊好。”

“修炼讲究的是晨接紫气，暮引丹霞，早晨和晚上是修炼的最佳时间段，你以后也要早起晚睡，勤加修炼，不要让我叫你起床，明白吗？”楚源平和地对她说道。

“明白！”柳玉希信心满满地说道。

楚源取出别在腰间的布袋，道：

“我昨天晚上根据你的修炼功法和状态，想好了你今后的修炼路途该如何走。

根据你目前的情况，我们需要先去买些适合你的材料、丹药和武器，以供你修炼。”

他说着解开布袋，亮出里面蓝晶晶的灵石。

这个世界的交易货币便是灵石。

灵石分为下品灵石，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

灵云宗弟子手中的自然都是上品灵石。

柳玉希瞳孔放大，惊喜的站起。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灵石。

“走吧！”

楚源一摆头，走在前面。

柳玉希紧紧跟在后方。

加入大宗门就是好啊，灵石什么的资源都不用费尽心思去抢夺了。

她在外面还是个散修的时候，经历过太多的人性阴暗面。

她深深的明白，人命如同草菅，微不足道。

一个人可以仅仅为了几块灵石就杀死另一个人。

生命只不过是最廉价的东西。

所以江湖上有个规矩，叫做财不外露。

不露财才能活得久。

但在灵云宗是不存在这样的规矩的。

规矩从确立初便是针对弱者的，只有弱者才会服从规矩，而强者是超脱于规矩的。

灵云宗是由天才们创立的宗门，宗内的每个长老和弟子，都是实力强大的修行者，他们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们可以肆意彰显他们的财富。

可外面的散修是不行的。

散修们一辈子活在世界的下层，为了爬上去，遵从各种规矩，倾尽所有，到生命的最后也只能含恨而终。

这便是世界的生存法则。

强者掌控资源，命比天贵，弱者如同草菅，死了也没人在乎。

年仅十五岁的柳玉希想了很多。

她这个年龄的孩子本不该有这么多的心思。

这些弯弯绕绕的道理更像是年过半百，看破世俗的人才能总结出来的。

柳玉希却是早熟得多，她表面上对谁都挺好的，但心里也有她自己的小九九。

她有她的算盘，她对世界的看法，她对未来的思考。

……

一路无言，楚源和柳玉希走到了宗门外的坊市。

这里聚集着无数商会的成员，他们收集散修手中的功法、玄技、法器等物，转手卖给大宗门，赚取其中的差价。

楚源也不着急买东西，他先带着柳玉希转了一圈，耐心地介绍坊市和商会的组成结构，包括但不限于哪里是卖什么东西的，各大商会的势力大小和划分区域。

柳玉希耐心记下整个坊市的大体构造。

差不多到时间了，楚源走到一处不起眼的摊位前，踮起地上排列的一把剑。

这是把红白色的剑，入手不重，剑刃出鞘后，隐约能感觉到几丝剑罡缠绕其上。

煞气四溢，楚源随便挥砍了一下，形成的气旋就将远处树枝上的树叶砍作两半。

摊位的主人是个老人，面色苍白，留着黑色的胡须，随风摇晃着，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感。

“小友，可是看重了这把剑？

我可给你说啊，你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这把剑是由上等的炼器师炼制而成，材料质轻，但锋利非常……”

“要多少灵石？”楚源打断了老人的吹嘘，冷声问道。

“很便宜，五百块上品灵石就可以。”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道，“你去别的地方打听打听，都没有卖这么便宜的，我是良心的商人，所以不给你报虚价，都是实打实的价格，我也就赚个零头；再者说，最近我们商会有些活动，卖出的商品都会便宜些，你得抓住这个机会……”

楚源懒得听老人的唠叨，直接砍价：“二百五十块灵石，卖不卖？”

柳玉希睁大眼睛。

见过砍价离谱的，没见过这样离谱的。

你是直接对半砍啊！

饶是脾气很好的老人，也是生气了，他愤怒地看着楚源，高声道：“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二百块灵石！”楚源压根没理他，再次砍价。

“你是不是故意来消遣洒家的？”老人怒了，出手夺过楚源手中的剑，呵斥道，“五百块灵石，缺一块都不卖！”

“一百五十灵石。”楚源下了最后通牒，“卖不卖？”

“不卖！”

“不卖算了，咱们走！”楚源拉着柳玉希的手，作势要走。

柳玉希无奈捂脸。

她觉得跟着师尊出来买东西也太丢人了。

有你这样砍价的吗？

咱们又不是差钱的人，就那布袋里的灵石，少说也有两三千块了，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在人多眼杂的地方这样砍价，柳玉希觉得很是难堪。

可马上，她的三观就被震碎了。

“小友，打住，一百五十块灵石是吧，成交！”老商人摆出不忍割舍的样子，叹着气挽留。

楚源回过头，张开手掌。

老商人赶忙将剑交给了他。

楚源把灵石扔到了他的手中。

这场交易就这样达成了。

以一种十分怪异的方式达成了。

走远以后，柳玉希面带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砍价砍得那么厉害，那人还愿意把剑卖给你啊？”

“看不明白？”楚源瞥了她一眼，道，“哼，你不知道，这些商人啊，都是大商会的成员，鬼精得很呐，他们低价从普通修行者手中买到东西，又高价卖给我们大宗门的弟子。”

“他们知道我们大宗门的弟子有的是灵石，所以把我们都当成了冤大头，往死里坑，卖出的商品，几乎都是价格不实之物。”

“面对这些奸商，如果我们能大概确定货物的真正价值的话，就要狠下心来往死里砍价，你放心，哪怕是直接对半砍，他们大概率也还是赚的。”

柳玉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