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浴在哪?

苏临的沉默不语并非是对于两个团队的选择和去向深思熟虑。

对他而言,这一切根本就无所谓。他连自己脖子上的芯片都不知道如何取下来,妹妹又看不清宁浴的真面目,记忆停留在那个善解人意的宁姐身上,殊不知那个善良的人格早就被宁浴亲自掐死。

直到现在,宁浴也会在事后患得患失的抱着自己的身子大哭。

他并不知道多重人格是否只是一个人的面具叠加在一起,还是说不同的人格确有不同的记忆和思索,会做出自认为各种合理的行为,等到人格转换的时候感到后悔。

他不懂。

他只是很懂宁浴。

懂得宁浴身为主人的习性。

他也不懂宁浴,因为他喜欢的只是另一个宁浴,曾经亲切的叫做宁宁的宁浴,到现在也只能偶尔对着自己哭诉一下,到最后马上就会消失。

逼迫苏临做出选择的其实并非是简单的沉默,而是让他的大脑里的记忆轰然倒塌的简单言语。

来电话了。

苏临的手机在响。

宁浴的,一定是。

这是第六感。

不安,紧张,压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也许是惩罚自己,也许是争夺,也许是发怒……

这也是第六感。

只要宁浴的电话打来,苏临就会陷入短暂的空白。

懦弱而又胆怯的他,在大家的目光之下接下了电话。

来电人的确是“主人”。

接通。

良久无言。

这是一反往常的沉默。

咬着牙,苏临已经做好了被宁浴羞辱的准备。

他甚至已经准备好面对忽然推门而入,把自己拉走的宁浴。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一切。

可现到如今,却迟迟没有看见宁浴的丝毫踪迹,只有一通电话,但是电话那头也同样没有任何声响。

………………

………………

苏临这样想着,犹豫着是否要主动开口。

但身为宠物的奴性,已经被刻在心底,大腿根部的“宁浴”两个字是她亲自纹上去的,没有打麻药,那刺骨的疼痛,同样也烙印在了灵魂深处。

想开口,但是不敢,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他已经习惯了被动。

“主……”

他试着开口。

“你自由了,阿临。”

电话那头传来的憔悴声音打断了苏临的言语。

“折磨了你三年,很抱歉……永别了。”

“我也许深爱过你。”

………………

到这里,苏临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瞪大眼睛,死死捏住手机,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就连唇角都在不断发抖。

忽如其来的利刃斩断了囚笼的锁链,就这样简单粗暴,风轻云淡的终结了这一段扭曲的病爱关系。

大门被忽然打开,自由的气息迎面而来。

侧眼一看,入秋之际的秋风略过了没有合上的窗口,扑面而来的不是自由,不是解脱,而是一缕缕萧瑟的秋风,不冷不热,凉爽却又让人感到阴沉而压抑。

“你什么意思……主……宁………”

没有回应。

只有更加让人感到崩溃的沉默。

“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宁浴!”

这是苏临第一次情绪激动的大吼大叫。

“嘟——嘟——”

电话挂断。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苏临木讷的看着最后一通短短几秒的通话记录,那是他的主人在无数个记忆之中忽如其来的放手。

一直以来束缚着脖颈的缰绳好像解脱了,记忆的权重倒塌,伤心,苦痛,难过,快乐,幸福,美好,日夜缠绵。

全部,倒塌。

他脚下不稳,回头眼巴巴的看着会议厅的一切,抱着脑袋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沉着脸,咬着牙,昔日的痛苦居然被三言两语解脱,这也同样需要相当一段痛苦点时间来平复心情。

脱缰的马儿会不会马上逃离?

还是愣在原地迷茫驻足?

对于苏临来说,更多的是迷茫。

他呆呆的看着手机锁屏里那个金发女人,呆呆的把目光放到窗外,愣了好几分钟,眼眶却逐渐湿润。

啊……自由了……

自由了吗?

到底是因为什么,不知道,但是,终于重获自由,终于可以……

还可以变回那个弹着钢琴的少年吗?

自由了……

自由了!!!……?

应不应该这样兴奋的大喊……

还是如何?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苏临在纠结于选择欧阳远江还是芸沐,其实只有他心里清楚,这是忽如其来的自由伴着不应该出现的压抑,和人生崩塌一般的迷茫。

这三年,他变成了一个言听计从,没有自主性的宠物。

现在……

主人,忽然解开了项圈和绳索,忽然给了宠物无法想象的自由。

苏临回望会议厅里的人。

他想起姜寻给的那本日记,现在还放在欧阳远江的车上。

直觉……第六感?

不,不是这种自欺欺人的命运学,而是实打实的直观感受,而是偶然看见的半点字迹和整体风格,那毫无疑问,是宁浴的。

他并不知道宁浴喜欢什么样子的笔记本,但是字迹不会骗人。

关掉手机,戴好兜帽,冷冷的道了一声“我选欧阳远江”之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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