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登翻了一下娜塔莉留下来的东西，摸出来一条宽大的白色裙子。
他抖了抖，路过浴室的时候顺手把裙子挂在了门口。
浴室内传来了水声，露露丽娅应该是在洗澡了，安登的尾巴晃了一下，勾起了刚才被自己甩到一边的露露丽娅的外套，然后径直走向客厅。
他把外套挂在壁炉旁，自己拿了一本书缩回安乐椅上。
本来想看上次没看完的小说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安登有点心不在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手上拿的是某个魔族学者写的人类行为研究合集。
……倒也无所谓。安登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翻起了这本书。
但其实他看不进去什么，他的脑中满是露露丽娅那副状态不对的表情。
安登理解不了表情的含义，往常露露丽娅面对他的态度和神色可能瑟缩了一点，但多少会带有少女的活力和生机，像悄悄探头的小向日葵。
而且看露露丽娅那样，她也不会说明自己的经历吧。
安登不动声色地抿起嘴，他手上的书反复合上打开。
露露丽娅说，她以后不会来了的意思是……他们的交易结束了。
他得再找一个外送员了。
安登的尾巴烦躁地甩着。
走廊处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安登抬起头，和头上盖着毛巾的露露丽娅对上视线。
露露丽娅的眼神还是很空洞，察觉到安登在看她，她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了僵硬的笑容。毛巾压住了她还在滴水的红色短发，乱糟糟的蜷曲刘海在蹭着她的脸颊，娜塔莉的裙子穿在她身上是偏大的，领口被露露丽娅往上提了提，袖子长得盖住了她的手掌，裙摆没过她的脚踝，看上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
她的手上还提着刚换下来的湿衣服。
“把衣服放壁炉旁边晾干吧，我不会烘干魔法。”安登平静地别开眼睛，目光回到了书上。
露露丽娅靠近壁炉，把衣服挂在安登原本挂了她外套的地方。
然后她站在安登面前，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她在等安登说话。
“你想结束我们的交易？”安登轻咳两声，他合上了手里的书。
“嗯。”露露丽娅点头。
“那最后一样报酬，就是今天替我带饭的报酬，想要什么？”
两人的交易本就是建立在双方都同意的基础上，既然露露丽娅说她要结束交易，他自然愿意尊重她，只是……
“我什么都不想要。”露露丽娅看向虚掩窗帘的窗外，外面的雨还是很大，感觉到些许凉意，露露丽娅瑟缩了一下。
安登“啧”了一声，尾巴快速地移动到露露丽娅身边，将她往火炉的位置扯了扯。
“你们人类淋雨容易着凉的吧。”安登确定火光照到了露露丽娅，他才松开了尾巴。
“谢谢。”露露丽娅垂下眼睛，她的瞳孔反照着明亮的火焰。
“至于你想要什么，你可以一直欠着这次报酬，只要是等价的。”
安登话头一转，提回了报酬的事情。
他不喜欢欠别人。
露露丽娅的嗓子干涩了一下。
她原本想按照往常的要求，再要几株晨光草，可是回想起那些她得来送给皇后最后却被投入火焰中燃烧的魔草，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了。
“为什么这次不要晨光草了？”安登看着露露丽娅的反应，他装作不经意地提出这个问题。
安登其实还特地划了一小块苗圃种晨光草，虽然这种魔草很常见，还是魔草种植的失败产物，但是意外诞生的晨光草，和特地种植的晨光草，价值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作为报酬的话，肯定不能用意外产生的垃圾。
“她不需要了。”露露丽娅的声音放得很低，她看着壁炉里向上翻涌的火苗，眼睛有些发涩。
“她？”安登歪了歪头。
所以露露丽娅不是在为自己要求晨光草吗？
“那你可以要点你需要的。”安登随口接话道，他的尾巴盖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双手交叉往后一仰，让安乐椅动了起来。
“我想要的？”
“对啊，你没有东西想要吗？你之前的报酬都是送给别人的，你没有自己的意愿吗？”
露露丽娅怔住了。
她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安登直起身子来，他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下露露丽娅。
然后尾巴卷住了一旁的一把椅子，搬到露露丽娅身后。
“坐，站着不累吗？”
露露丽娅小心地将裙摆往前顺，顺从地坐下，她看向安登，眼神躲避了一下。
……呼，起码不是先前那副死人脸了。安登看到露露丽娅的反应，心头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
“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吗？就是你当前最想拥有什么？只要是等价的，我都可以给你，像是小说？或者……”
安登第一次发现露露丽娅居然这么难缠。
她先前向自己展现的乖巧模样都是被打磨过的，她要求晨光草也是替别人着想的。
安登想起了露露丽娅初次上山和自己求婚的样子，想必那时候她也是有别人的指令吧，这并不难猜测。
回应报酬不难，安登不怕遇上贪心的人，他可以把报酬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可他唯独担心遇上没有想法的人。
那样的人最难打发了，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回想起来，既然露露丽娅先前的报酬都不是替自己要求的，那安登给她的晨光草也不算给她的报酬吧……注重契约的黑龙头大起来了。
露露丽娅当然可以以“晨光草已经给我了，我有处理这样报酬的权利”作为理由，可是安登的认知不是这样的。
他的报酬，是独独给露露丽娅的。
见露露丽娅半天没有回话，安登也不急，他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他静静地注视着露露丽娅被火光照亮的侧脸。
露露丽娅的面部轮廓在暖色的火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她绿色的瞳孔映照着星点萤火，揉成了点点暖意，她被水珠打湿的红色发丝细碎地铺散在脸颊边，水滴还在不断往下滚落，顺着她白皙的脖颈滑下，没入衣襟里，印出一块浅浅的水渍。
不知为何，一向对人类女性不感兴趣的安登感觉喉咙发干。
是不是有点太热了……安登瞥了一眼火炉。
再次回神时，他看到露露丽娅抬起了眼睛，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瞳闪了闪。安登下意识地别开了眼睛，但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没有动机理由，他又不动声色地回看向露露丽娅。
露露丽娅张嘴，被水光润过的嘴唇微微翕动，细软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尾巴……”她说，手指死死地揪着盖住手的长袖子，有些重的鼻音给她的话带上了娇软的味道。
“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在走神，安登没有听清，他快速地回问了一遍。
“我想……摸摸您的尾巴。”露露丽娅低下了头，她的声音竟然沾上了些许哭腔。
——————————
我也想摸……有没有本体龙娘让我摸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