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红绿灯路口,十字街道将河西市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高楼林立的现代化商业小区,而穿过街道的另一边,则是一排过的老旧楼房。

就连地上的柏油马路,在穿过红绿灯时,也变得坑坑洼洼,道路也狭窄了许多。

每到下雨天,这里的道路都会变得泥泞起来,在苏悦的记忆中,这里总是充满了机油与泥土的气味,索性她也不常到这里来。

路边有一个简易的摩托车维修店,在政府逐渐淘汰,不鼓励销售摩托车的当下,维修店少了许多生意。

所幸男人还算有些手艺,又学了电动车的维修,算是勉强保住了饭碗。

店铺门口停着几辆修好的小电驴,在等着他们的主人,地上满是沉淀的黑色油渍,已然看不出水泥地原来的颜色。

伴随着一阵浓重的烟味,就看到几个大叔坐在门口打着牌,其中就有苏悦的继父李良季,和几个隔壁店铺的男人。

下午没什么顾客,几个人便坐在门口打牌,一块两块的,一个下午也能输赢个几十块。

“季叔,回家吃饭了。”

苏悦的声音打破了牌局,男人像是找到了离开的借口,将牌一把丢在小桌子上,“下次再玩,下次再玩,我都饿了。”

“哟,老李啊,你家这个小子还挺孝顺,不知道还以为是你亲生的呢。”

周围人的打趣让男人笑着摆摆手,在外人眼中,他还是维护着自己长辈的形象。

“唉,不说了,长大后能记得我就算烧高香了,其他也不指望。”

苏悦看着男人在牌桌上丢下几十块票子,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努力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

明明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母亲还躺在医院等着几十万的医药费,这个男人还有闲心在这里赌钱,苏悦每次看到,都免不了在心里吐槽一轮。

但她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对方呢,这个男人说穿了就是一个陌生人,对莫薇的感情也只不过是看上了女人的外貌。

现在莫薇这副样子,对方怕不是高兴看见她病逝,好再重新找一个。

而且那是人家赚的钱,苏悦也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就像是苏悦自己,以后长大出去工作,也不会给这个男人打一分钱。

“好像有几天没看到你小子了。”

男人将修理店的卷闸门拉上,并在角落留出一个口子,那是店里的自动打气装置,修理店都会将打气的管子露出来,方便来往的客人自己给车子打气。

“嗯,最近在外面找了个工作。”

“工作?你这个年纪……”说到一半,男人又想起了什么,便不再出声。

他也知道,自己给母子俩的生活费就那点,别说养病了,温饱都有些勉强。

但苏悦从来不在他跟前说些什么,因为这小子也知道自己没几个钱。

不过是那女人带来的拖油瓶,在李高季心里也就比路人熟悉一些,可不会在乎苏悦出去做什么。

男人装模作样地说了句:“早点当家也是好的。”

苏悦平时可不会来这里叫他回去吃饭,今晚是准备了丰盛的饭菜,李高季回到家,就看到了今天家里的不同。

今天家里不仅买了大半只烧鸡,还准备了一瓶白酒,男人心里闪过浓重的怀疑,转头看着跟在自己后面回家的苏悦。

仅凭他给苏悦的伙食费,显然是买不起这么好的酒菜,要说是苏悦在外面打工赚了钱,买了酒菜来犒劳他,那无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相信这个拖油瓶会孝敬自己,还不如信自己是秦始皇转世,会有人给自己打钱。

“鸿门宴。”

李高季突然想起这个典故,不过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冷眼看着苏悦,等着小兔崽子今晚会使出什么花招。

“先去洗手吧,饭菜都做好了。”

趁着继父去厨房洗手的时候,苏悦装模作样地将瓶盖扭开倒酒,毕竟是自己父亲苏建国喝过的二手酒,不能被对方看出破绽来。

酱香科技的酒味弥漫在屋中,一杯酒下肚,让还保持着警惕的李高季多少缓了缓脸上的表情,不多时那狭小的眼睛中,眼神变得迷散。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倒真的像是一家人一般。

李高季喝开了,扯开衬衣的扣子,露出黝黑的皮肤,不时还用手在肚子上揉两下,很是惬意。

“苏悦啊,你最近在学校里没犯什么事吧?”

酒过半巡,男人开始装模作样地关心起苏悦在学校的表现,平时他从来不会这样问着自己,让苏悦心里拉起了警报。

“没有吧。”

“没有?你的老师都找到我修理店去了,让周围的伙计看到,还以为你在学校杀人放火了呢。”

老师?

“是,戴着眼镜,看起来高高帅帅的,头发有些白那个?”

李高季放下酒杯,拿着整瓶的五粮液吹了一口,浓重的酒气混合着肉味,一个酒嗝打在苏悦面前,让男孩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吐出来。

“对啊,一副说教的样子,还以为我欠了他钱呢,让别人看到多丢人啊。”

“苏悦啊,你也不是我的种,我也知道你对我没什么好感,叔也不指望你出人头地,给我养老,只要你别出去给我丢人就行。”

……

男人说教着,但那声音已经被苏悦自动忽视了,听男人的意思,那个去维修店找他的,就是吴越吴老师,怪不得对方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

“对了,季叔。”

苏悦打断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男人,今天准备了这么多东西,不过是想再试试,对方还能不能再拿些钱出来。

虽然苏悦不报什么希望,也知道家里穷得叮当响,但流程还是要走一轮的。

“家里…还有钱吗?妈妈那边说是要动手术。”

令苏悦失望地是,那男人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一丁点悲伤的意思,而是充满了警惕。

“原来你小子在这等我呢?”

刚还有些醉醺醺的男人止住了身体的摇摆,随意的样子也变得严肃起来,对方板着脸,将酒瓶重重砸放在桌面上。

房间里传来巨大的撞击声,让苏悦心中一颤。

“我怎么就遇到你们这两个赔钱货。”

“我其实存款里还有几百万,我其实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你信吗,苏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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